了一下算是打招呼。等走到他跟前,她又狠吸了兩口煙才掐滅了,扔在地上捻了捻——彭因坦低頭看她的腳上,不是剛才的皮靴了,而是換了雙輕便的慢跑鞋……這鞋要是走路穿是奢侈了點兒,況且也不怎麼合適。不過她穿上,顯得腳很秀氣,也比他更矮了點兒。
索鎖以為彭因坦看她抽菸少不了嫌棄她作死,不過他默不作聲、臉繃的緊緊的。
“還生氣?”她問。
一身煙氣,在冷冷的空氣裡一時也化不開。
彭因坦屏住了呼吸。
索鎖看出來,嘴角一彎,說:“人到了不該到的地方,就可能聽些原本聽不到的話。我說你幼稚,你不服氣……這才到哪兒呢,你就受不了?”
彭因坦就看著她,繼續沉默。
索鎖從包裡把他的手機和一沓子錢都拿出來,塞到彭因坦口袋裡,說:“大禹下班後送過來的……你看看有沒有問題。我沒看出什麼問題來,不過沒電了。你等回家再……”
彭因坦的面孔來到她面前,鼻尖兒碰到她的鼻尖兒了。她住了聲,看著彭因坦。
有霧霾的天氣,月亮也似乎有暖意。
彭因坦說:“錢比健康重要?”
“花冤枉錢不好。”索鎖說著,手縮到口袋裡。“你的錢也不是容易得來的……”
她停住了,因為發現彭因坦的眼神似乎有些發冷。
彭因坦直起身來,轉身背對著索鎖。
他看著平靜的海面,和海面上平靜地蕩著的船。
“很多人都覺得我的錢來的容易。”他輕聲說。
他最討厭別人提到他父親或者母親,提到他是誰誰誰的什麼人。好像不管他做到什麼樣的高度都是理所當然,但只要有一點錯處,會被無限放大……
“你自己知道不是就可以了,”索鎖低聲道,“該懂的都會懂。不懂的你也沒有必要費力氣去證明什麼。”
彭因坦回了下頭,看著索鎖。
她半邊臉埋在圍巾裡,頭低著,腳尖在地上一踮一踮的……她大概並沒有發現他在看她了。
“你父親是什麼人我不清楚。我就覺得這沒什麼重要的。你也不要看不開……因為就算看不開,你也改變不了父子關係。與其費力證明你不是靠關係成功的,不如把你自己的事情做的更好。那個……那個什麼獎,還有什麼什麼獎,不會因為你父親才頒發給你的吧?”
索鎖終於抬起頭來,看著彭因坦的背影。
他的背真直,這讓他顯得比平時還要高一點。
真是個倔強的人啊……她竟然有點想笑。不過這個時候彭因坦心情應該很差很差,她就不火上澆油了。
“你還記得那個獎啊?”彭因坦轉回身,似笑非笑地看著索鎖問。
“記得啊。某人拿了獎,狗肚子裡存不住二兩香油,趕緊四處顯擺。都顯擺到我這不相干的人這兒了,我還是捧場地記得一下吧。”索鎖也似笑非笑地回答。
彭因坦靜靜地望著索鎖,輕輕的海浪推到岸邊,韻律優美。
索鎖走過來,胳膊肘碰了碰彭因坦,說:“算啦。”
“什麼算啦?”彭因坦歪著頭問。
“跟你爸慪氣,算啦。今天你這麼生氣,多半不是因為陳潤涵說了什麼,而是你自己心裡有魔障。”索鎖轉了轉身子,活動著她疼的像被人用刀劈開幾瓣的背。“其實你心裡明白,你自己今天的成績,可以問心無愧地跟人說一聲你是靠自己。可是不知道你受過什麼刺激,這麼大個忍了,還非要跟你爸慪氣,所以人家說你的時候扯上他,你就不開心……”
“索鎖。”彭因坦垂下手來,把索鎖的手從口袋裡拉了出來,攥在手中。
他的手有點涼,索鎖的手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