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恰好鐘有初才推門進來:“不好意思,我在護士站看她們如何使用體溫計。”
雷再暉道:“你不會用體溫計?”
“不是不會用,只是不會看度數。”鐘有初道,“她們不說我還不知道,原來除了阿司匹林能鎮痛之外,還有一種副作用更小的栓劑。”
她竟能和護士打成一片,在醫院裡找到樂趣。氣氛本是一片祥和,偏偏低頭看手機的雷暖容重重地哼了一聲,蹦出了白痴兩個字。
點到為止。
雷再暉對鐘有初柔聲道:“我從護士那裡給你拿了一支息敏藥膏。”
“謝謝。”
雷志恆對妻子使了個眼色。艾玉棠起身,從立櫃中拿出一個梨木盒子:“鍾小姐,請你開啟來。”
鐘有初恐怕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雙手沒有立刻伸出去;倒是雷再暉一看見便已經明白,替她接過來開啟,原來是純白色的墊子上放著一顆桂圓大小的琉璃,旁邊還放著一柄放大鏡。
“鍾小姐,不用這麼見外。拿出來看看。”
鐘有初依言將琉璃珠拈出來,對著燈光看。就連艾玉棠也不由得嘆了一聲,女孩子玉白的手指襯著琉璃,好像那顏色隨時隨地都會流淌下來。
“你看到了什麼?”雷志恆問她。他最愛收集古法正統的琉璃,但鮮少與外人分享。
這枚琉璃乍一看只是格外剔透,再細看藍綠之間就有了海洋和大陸的輪廓,精妙絕倫:“啊,一顆微型地球。”
“老雷請地理學家研究過,各洲各洋的比例和形狀,都是極精確的。你仔細看藍色與綠色交界處,是大陸架。一萬件裡面能燒出這麼一件來,真是很難得。算不算巧奪天工呢,鍾小姐?”
鐘有初極度為它著迷:“真的很漂亮。再暉,你的眼睛就是這種藍色。”
雷暖容嗤道:“在鍾小姐眼裡,恐怕嫌它太小啦。一般人都覺得,琉璃是越大越好。”
雷再暉沒理她煞風景的插話,對鐘有初道:“這是我第一次建模競賽得獎時父親給我的禮物。他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把它當做地球儀來用。”
鐘有初把放大鏡舉到眼前:“你用這個看?”
她的眼睛在鏡片後面忽閃忽閃,恪盡職守,為這病房帶來重重生機。
雷再暉笑著回答:“是。我用這個看。你喜歡嗎?”
“喜歡。”
雷志恆附耳對妻子說了句什麼,艾玉棠點點頭,將琉璃重又收了起來。
子欲養而親不待(四)
他們又陪著父親說了一會兒話。雷志恆到真的倦極了才肯躺下去:“有初啊,明天一定要再來看我這個老頭子。”
怎麼能不再來?雷再暉的小時候他才講到五歲而已。
待雷志恆睡熟,艾玉棠一再讓雷再暉也去休息:“這是長線鬥爭,不要一開始就把你拖垮。”
“我常常來不及倒時差就要通宵工作,生物鐘早已學會逆來順受。”
“可那並不代表是個好習慣哪。”艾玉棠微微笑著,轉向鐘有初尋求同一陣線,“是不是,鍾小姐?”
尷尬的是,由於沒人做過他會回家的準備,雷再暉的房間早已不復存在,變作雷暖容的活動室和衣帽間。
想來也是,他當年離家的時候連那枚有特殊意義的琉璃地球也沒有帶上——這得是多殘酷的決裂。
“我在醫院附近訂了酒店。這是房間電話。”
他剛下機就已經在一家全球連鎖經營的商務酒店裡預定了行政套房,距離醫院十分鐘車程。
一進房間,行李早已運到,整整齊齊放在床邊。雷再暉經常在全世界各地跑,是這家酒店為數不多的白金卡客人之一。一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