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們廠卻是從不發暫住證的。如果遇到治安隊,只要出示廠證就行了,這曾經讓我們很是不解。但僅僅是不解而己,又能怎麼樣呢?
不過慘的是這些人,雖然廠裡承諾返回他們被扣的60元,但只要結工資,廠證便會被沒收。所以走出這個廠後,他們便是盲流,便是三無人員,就屬於被治安隊要抓的人!
因為治安隊的出現,他們沒有輕舉妄動。剛才的七、八個治安很快走出辦公大樓,遠遠地站在廠區那邊。治安隊的出現起到了很好的威懾作用,雖然還沒有人過來結工資,但己經有膽小的男工去宿舍收拾了行李。
雙方一時陷入僵局,男工們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經過剛才的憤怒、吵鬧,他們也冷靜下來了。人群中開始不停地有人走動,他們到這堆人面前說一會話,又到那堆人面前說一會兒話。有人搖頭,有人點頭。氣氛一時竟非常詭秘。其間,宋主任曾讓保安員靠近打聽是他們在搞什麼名堂。但那引起人很是機警,一看保安員走近,立刻便閉了嘴。
這些走來走去的人中,有兩個人活動得最為頻繁。一個是戴著眼鏡的高大男孩,非常帥氣。可惜再帥氣的人遇到這種事也未免有些灰頭灰臉的;另一個則是個矮胖的黑小子,這黑小子我認識,原是和我一個組的車位,叫江十月,據說是十月出生的。據說江十月十三歲就在廣東混了,平時很少跟人說話,但車間裡很多人都怕他,連珍姐平時也是讓他三分的。
我們很快發現,剛才還三個一堆兩個一團的人,現在似乎越來越往中間移動了。他們佔用的面積縮小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卻越來越近,並且有更近的趨勢。我們幾個代表倒還無所謂,負責這次解僱事件的宋主任不禁慌了神,他擔憂地說:“這些人可能要鬧事。”
餘武大咧咧地說:“他們要是鬧事就麻煩了,差不多是一個對四個,我們這些保安肯定不是對手的。”
胡海波嘲笑他:“你們不都是退伍軍人嗎?當初招工的時候一個個都表演了擒拿格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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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武“哧”地笑了:“擒拿格鬥有個屁用?不要說保安,就是我都是同情他們的,真的打起來,保安會拼命嗎?再說了,這些人中有好多是保安的老鄉什麼的,剛才那個保安組長的話你們也聽到了,不但是老鄉,有一個還是他侄子呢。真的打起來了,他到底是幫誰?”
宋主任長長嘆了一口氣:“有什麼辦法呢?我們也不過是打工的呢,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
忽然,“眼鏡”站起來朝這邊喊:“宋主任,你過來一下。”
要是在平時,一個普通的車位工哪裡敢這樣子喊保安主任。但現在,他不但喊了,神情還頗為不屑。宋主任無奈地看了我們一眼,慌里慌張地走了過去:“什麼事?你們想通了?”
“眼鏡”似笑非笑道:“我們是想通了,你也是打工的,為廠方辦事,我們也不為難你。我們這些人要一起去勞動局告狀,你讓手下的兄弟別攔我們。否則,真的打起來對誰都不好。”
宋主任斷然拒絕:“這個絕對不行,放你們走了我要承擔責任了。我說過了,沒用的,你們還是結工資吧,天晚了就更找不到落腳的地方了。”
旁邊的江十月不耐煩地說:“不過是一隻看門狗,跟他費什麼話,我們一齊向門外衝就是了,哪隻狗過來攔就打斷哪隻狗的狗腿!”
看到這邊亂起來,廠區的治安隊員也緊張起來。“眼鏡”和“江十月”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雖然並不太熱,但宋主任的臉上不斷滲出豆大的汗珠。真的如餘武說的那樣,沒有一個保安隊員神情緊張,有的還親密地和男工講著話。
宋主任非常狼狽,江十月和“眼鏡”的口氣也愈發不耐煩了。忽然,他們將宋主任推倒在地,一個個發瘋似地朝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