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換洗的衣服,又小心從吳少芬的床底拖出沖涼的桶和盆子。我希望在衝冰和洗好衣服後,盧猛能離開宿舍。在我拿水桶的時候,我看到吳少芬的床動了一下,連帶我的上鋪也“咯吱咯吱”地響起來,接著吳少芬的下鋪便傳說她的一聲壓抑著的呻吟。宿舍的人也聽到這聲音了,她們有的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有的人則厭惡地皺了皺眉頭。
我逃也似地走向洗手間。睡了一天,再加上上慣了夜班,現在乍一換白班,生物鐘還沒調過來,一點也不困。衝好涼便洗衣服,快洗完時,羅小花也拿著洗涮用具進了洗手間。
我小聲問她:“那個,那個人不會在宿舍過夜吧?”
羅小花暖昧地笑笑:“進都進來了,他難道不在這裡過夜嗎?再說了,他上白班經常在這裡過夜的。”
經常?想到一上白班我的下鋪就會住著一男一女,我鬱悶地說:“廠紀廠規上不是說女工宿舍不準男工進的嗎?”
羅小花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說帶男工進來過夜,宿舍裡又不止她一個人。”
聽了這話,我想到羅小花也是結過婚的人,她老公在廠裡做清潔工,便再不敢說一句話了。
當晚睡在床上,想到下面是一對年輕男女,那感覺要多彆扭有多彆扭。我儘量不翻身,因為一翻身下面的床也會連著一起動。床的質量很差,一動就“吱吱呀呀”地響。就這樣彆彆扭扭的,不知什麼時候才模模糊糊睡著。在夢裡,我睡在一條船上,那船飄飄蕩蕩的,四周都是茫茫的一片大海。
我在害怕中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是躺在床而不是船,這才放下心來。可奇怪的是,床也象船一樣不停地晃動,同時傳來“吱吱呀呀”的響聲,且偶爾伴隨一男一女輕微的喘息。 我忽然明白我的下鋪正在發生著什麼事,頓感羞慚難當。
可下鋪的兩個人並沒有因為我的羞慚難當而停下來,床依然是不緊不慢地晃動著。我在黑暗中睜大眼睛,我捂住耳朵好想讓世界靜止下來,但是沒有用。正在我度日如年時,床忽然象暴風雨來臨似的,更激烈地抖動起來,然後就是男人劇烈的喘息和女人壓抑的呻吟,最後一切歸於平靜。
第二天起床,那雙男式皮鞋己經不見了。吳少芬一臉紅暈,熱情地分給宿舍裡每個人一隻小蘋果。我也分到了一隻,卻一點也不想吃,因為我一夜沒睡,困得要死。
48。
第二天中午吃飯時,麗娟看到我沒精打采的樣子就問我,我將夜裡的事跟她一說,她恨聲說:“怎麼哪個宿舍都有這樣的人啊,我們宿舍也是的。你記得上次那個郭姐嗎?她老公還是別的廠的呢,每個星期都會混進來住一晚的。”
我疑惑地問:“為什麼她們不租房子呢?真搞不懂她們。”
麗娟道:“租房子要花錢唄,他們想省錢呢。”
我嘆道:“唉,說來說去,都是錢做的怪。”
麗娟介面道:“可不是嘛,反正我們過年就去陳剛廠裡了,管他們呢。我上星期轉正了,以後每個月就可以拿30元全勤獎了,也可以辭工了。”
我問她:“轉正有籤勞動合合同嗎?有沒有辦理工傷保險、養老金什麼的?”
麗娟搶白道:“你比我還天真!我們車間進廠八九年的老工人都沒見過工傷保險、養老金長得什麼樣子呢?勞動合同全廠一千多個人只有兩百人簽過,這兩百份勞動合同都是應付上面檢查的,除了每年籤一次名,他們都不知道里面寫的是什麼呢?”
我氣憤地說:“他們這樣做是違法的。”
麗娟無奈地說:“我剛進廠也以為是,後來聽老工人一說也麻木了,知足吧,你前面進的那個廠不也是這樣嗎?”
我更加鬱悶:“那轉正和不轉正不是沒什麼區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