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地搖搖頭:“她面板好白,看上去好單純呢。”
另一名年齡大些的保安介面說:“現在沒有以前白了。她是三年前被林老闆帶進廠裡的,那年她才十六歲,那時候面板才白呢,好象掐一把都能掐出水似的。”說完這話,他望了望李連平,又望了望我和麗娟,兩個暖昧地笑起來。
麗娟忙把我拉到一邊:“不理他們了,海燕,跟我們一起過年吧。”
我故作輕鬆地說:“我己經報名在廠裡吃了呢。”
陳剛不滿地說:“廠裡能有什麼好吃的,把錢要回來跟我們一起過吧。”
我搖搖頭:“平時我在廠裡吃,除夕跟你們一起過,好不好?”
聽了這話,麗娟才露出笑意,兩眼彎成了好看的月牙兒,乖巧地依偎在陳剛胸前:“那好,說定了,除夕你過來吃飯啊。”
她話音剛落,李連平也湊了過來:“陳剛,我也沒地方過年呢,不如除夕到你們那兒過吧。”
陳剛連連點頭:“行,你上次把麗娟送醫院我還沒謝你呢,正好我們四個人一起過,人越多越熱鬧。”
李連平望著我,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想到上次也是他幫我把暫住證拿給治安員的,雖然我很不想和他在一起,但也不好說什麼,勉強衝他笑了笑。人真的是要看緣份的,自從金三玲那件事後,我對他沒一點好感,無論他曾怎樣幫助過我,我依然無法改變對他的看法。
還有五天到除夕,羅小花經常外出,大部分時間房間裡只有我一個人。我害怕吃那些半生不熟的泡麵和變質的榨菜會被別人看到不好意思,每天都等別人還沒去吃飯或己經吃過飯時,才象做賊一樣去飯堂打點半溫的開水回來泡麵吃。
大多數人都回家過年了,外面的人也不象以前那樣多,到處都是冷冷清清的。遠處時不時傳來一陣鞭炮聲,提醒我快過年了。在這個萬家團聚的日子裡,我感覺自己惶惶然如一條喪家之犬。
60。
我長時間把自己鎖在房間裡,睡覺、看書或聽歌。幸好吳少芬把一臺破舊的隨聲聽留了下來,當有一天我翻出一盒同樣破舊的磁帶,我聽到了譚詠麟那首《水中花》,哀傷動人的旋律、悽美絕倫的歌詞,讓我一遍遍淚如雨下:
“悽風冷雨中,多少繁華如夢,曾經萬紫千紅,隨風吹落;驀然回首中,歡愛宛如煙雲,似水年華流走,不留影蹤。
我看見水中的花朵,強要留住一抹紅,奈何輾轉在風塵,不再有往日顏色;我看見淚光中的我,無力留住些什麼,只在恍惚醉意中,還有些舊夢。
這紛紛飛花已墜落,往日深情早已成空,這流水悠悠匆匆過,誰能將它片刻挽留;感懷飄零的花朵,城市中無從寄託,任那雨打風吹也沉默,彷彿是我。
啦。。。啦。。。啦。。。”
其中,最打動我的是最後那句:“感懷飄零的花朵,城市中無從寄託,任那雨打風吹也沉默,彷彿是我。”我覺得這句正是為我而寫的。
我就這樣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睡覺、吃泡麵、聽歌以及翻看從家裡拿來的幾本高中課本。直到除夕那天起床,從越來越密集的鞭炮聲中,我才意識到,今天是舊年的最後一天了。我忽然感到自己很寂寞,寂寞得想和牆角“吱吱”叫的老鼠對話。
所以,當李連平走進我的宿舍時,我第一次感覺他是那樣可親,穿著夾克衫的他也比穿著那身保安服看著順眼多了。聽說我還沒有吃早飯,他甚至跑去飯堂給我拿了兩個麵包。這是我這幾天第一次吃泡麵以外的東西,又是香噴噴的麵包,我狼吞虎嚥,差點咽出了眼淚。李連平是來找我一起去陳剛和麗娟的出租屋的。我這才知道,陳剛的出租屋還是李連平幫他找的。眼看到過年了,出租屋非常難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