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晚上吃過飯她們就不回宿舍了,而是直接進廠區。雖然大多是計件工資,工資只按你做出件數的多少來定,但倘若遲到或沒到廠裡統一規定的下班時間早退,還是要被扣工資的。
紅姐很健談,對廠裡各種掌故如數家寶,這也對怪,她己經在這個廠做了五年了。本來是車位,去年在工位上暈倒才託關係轉成清潔工的。說到這裡,紅姐嘆了一口氣:“我老了,哪裡象你們,年輕就是好啊。”
我安慰她:“你也不老呢。”
紅姐忽然問:“你們猜猜,我多大了?”
109。
我看了看她的臉,面板粗黑幹糙,皺巴巴地貼在臉上,表情一動就有很多細小的皺紋,頭上也有了根根白髮。看上去應該和我媽媽年齡差不多,但我媽媽己經45歲了,我保守地問:“40歲?”
她咧咧嘴笑了:“你把我說得太年輕了,人家都說我最少45呢,其實我才37歲。”
我和李梅面面相覷,李梅快言快語道:“37歲?你年上去這麼老呢?”
紅姐解嘲地說:“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幹得比驢累,吃得比豬差,起得比雞早,下班比小姐晚,裝得比孫子乖,看上去比誰都好,十年後比誰都老。’我還算好的啦,廠裡那些從國外回來的人,在國外加班更多,那才叫老呢!”
我這才知道,雖然金秋廠是香港人管理,但是一家跨國公司,在世界好多地方都有分廠。大多數分廠都在那些窮國家,比如孟加拉國,模里西斯等等。也有在發達國家的,比如美國的塞斑島。特別是美國的塞班,從哪裡回來的人說,都是監獄式管理,做滿三年要少活二十年呢。
紅姐的話說得我和李梅膽顫心驚,我們還想問更多,上班的預備鈴聲響起,紅姐象受驚似地跳起來,箭一樣衝出門外。
陳剛和麗娟他們也是加班的,我和李梅正不知怎麼打發時間呢,李清來了,還給李梅帶來了一瓶“老乾媽”辣椒醬,她怕一向嗜辣的李梅吃不下飯。李梅很想讓她帶我們出去轉轉,但李清說倉庫還有事,便急匆匆走了。
剛來半天,我對金秋廠就只有一個感覺:忙。似乎人人都忙,忙得連說話的時間好象都沒有了。我們一天跑來跑去也累了,沖洗了一下,一挨枕頭便睡著了。也不知道宿舍的人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早上被人嘈雜的聲音驚醒,看到宿舍的人都起來了,正忙亂成一團。我趕緊推醒李梅,兩人手忙腳亂地以最快速度洗涮完畢,隨著宿舍的人走出308。這時人流也從各幢宿舍樓以及廠區外湧入,逐漸形成一股更大的人流,浩浩蕩蕩朝工廠區走去。
廠區非常乾淨,我們跟隨紅姐她們上了車間所在的五樓。老員工都有一雙拖鞋,分別鎖在一個小櫃子裡,鑰匙由自己保管,我們因為是新來的,只好換上臨時拖鞋。
推開寫著“針織一廠”的房門,我真的是驚呆了,廠區好大啊,似乎望不到盡頭。到處是人和機器,我也分不清那些人和機器是做什麼用的。紅姐做為老員工,把我們帶到位於廠區一角的幾張辦公檯前。辦公檯前坐著好幾個人,昨天給我們簽字的珍姐也在坐。其中有一個瘦小的女人非常顯眼,這女人大約三十七八的年紀,隨意地穿著牛仔褲T恤,頭髮燙起來,看上去非常洋氣。她嗓門也很大,正在聲色俱厲地用並不標準的普通話罵一個男孩,男孩唯唯喏喏,連大氣也不敢說。
110。
車間裡機器聲雖然不大,但因為機器很多,所以非常嘈雜,靠得很近的人也必須大聲講對方才能聽到。越這樣就越嘈雜,真是惡性迴圈。珍姐看到我們,對身邊一個胖胖的女孩大聲說:“周桂樹,這兩個是給你們組招的人,你帶去吧。”
那個叫周桂枝的女孩上下打量了我們一眼,有恃無恐地說:“人事部越來越差勁了,什麼人都往裡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