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好意思,若是一不小心功高蓋主,越俎代庖可就不好了。
我正想著轉身去拿掃帚掃我的地,就聽見裡面,佛爺一口茶噴出來。
“這什麼東西這麼苦?”
管家又抬起頭,淡淡的瞥了我一眼。
我道:“可能是茶葉放多了,奴婢去加些水……”
二爺府上的東西一向講究,出了這樣的事,二爺的臉上也不太好看。
管家衝上前去正想換,卻見佛爺擺擺手,“咱們合計著換人,你倒是將人清了個乾淨,也不知再招進幾個趁手的,我那兒還有幾個閒人,明兒便遣人給你送過來。”
二爺沒答應,也沒拒絕。
第二日,佛爺說的人沒來,二爺人卻被帶走了。
二爺走的時候是晚上,我還在拿著掃帚掃院子,二爺穿著一身水繡白衣,身上還揹著一件不常見的行頭,右手的食指上不知戴了什麼東西,映在清冷瑩白色的月光裡閃閃發亮。
他走過我身邊時,仍舊沒看見我,大概也不知道白天的茶水就是我煮的。
二爺走的這幾天,院子裡更靜了,前院的杜鵑花沒人照看,葉子黃了一片,我掃起來的時候忍不住心疼,揹著管家偷偷澆了點水。
夫人的房間我也偷偷進去過,只敢拿著拂塵撣了撣灰,那張相片還立在桌前,卻是乾淨的很。
不知怎麼,我忽然有了記日子的習慣,每過去一天,就會在前院撿一片杜鵑花的花瓣藏在荷包裡。
花瓣剛滿七個的那天,二爺回來了。
二爺回來的那天是深夜,還是個雨天,天上電閃雷鳴的,將長沙城夜空晃得宛若白晝,我擔心院子裡的杜鵑花,撐一把油紙傘,想去廚房尋一塊雨布遮一遮。
可我剛進了後院便撞了一個人,雨天地滑,我“撲通!”一聲坐在地上,油燈都摔滅了。
空中一道閃電,從九千里的高空一直劈落在地,院兒裡的枝椏噼啪一聲斷了,我藉著閃電的光看清了後院的人。
“二……二爺……”
眼前的二爺頭上戴了個斗笠,身上搭著厚重的雨披,黑燈瞎火的乍一看,和傳說中的粽子差不多。
可我就是認出來了。
二爺沒理我,直接走進了廂房,我本想上前幫他撤了雨披,可二爺沒讓我動手,自行摘掉了放在一旁。
雨披一撤,我不禁嚇了一跳,剛撿起的油燈又摔在了地上。
二爺走時穿著一身白衣,還帶著一身我從沒見過的行頭,可如今這行頭沒了,雪白的衣料上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跡。
驚嚇之餘,我說話都結巴起來,“奴……奴婢去找管家……”
“不必了……”二爺擺擺手,看起來有點疲憊,“廚房有吃的嗎?”
我忙道:“奴婢會做麵條。”
二爺點點頭,我便一頭衝出去,連雨傘都忘了拿。
一把細面,半碗高湯,一杯清水,五錢豬油,一勺醬油,再燙上兩顆挺闊脆爽的小白菜。
麵條過水而出,用青瓷碗裝了,我撐了一把傘,趁熱將麵條送到二爺的廂房。
我端著麵條推門進去,二爺已經換了身衣裳,雪白的綢緞上繡了大片大片的紅水仙,臉上也乾淨了,我一見二爺這般模樣,便又緊張了起來。
“二爺,面好了。”
我將煮好的麵條放在桌子上,碗口還冒著徐徐熱氣,面上擺著兩片小白菜,翠綠翠綠的,在昏暗的燈光下,晶瑩剔透的閃著光。
二爺將油燈調亮了些,端起麵條只吃了一口,便抬起頭看我。
我嚇得倒退了一步,“是奴婢麵條做的不對嗎?”
二爺搖搖頭,我又道:“這面是以前夫人教我的。”二爺便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