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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0頁

楊鳴從回憶中清醒,抬頭看去,不禁駭然。

趙禎的面色慘白,嘴唇蠕動著,卻說不出話來。

那是一場浩劫!

不,是人禍!

趙禎緩緩起身,說道:「今日朕和諸卿還在商議……還在想著改道……給黃河改道。」

他的聲音異常虛弱,富弼失魂落魄的道:「是,臣……臣……當年之事,臣有罪。」

「誰都有罪!」

趙禎近乎於冷酷的道:「朕有罪,你等有罪,無辜的是誰?百姓!」

富弼緩緩免冠,然後跪了下去。

主辱臣死……

一時間殿內全是跪下的人,楊鳴有些懵。

你們這是啥意思?

「黃河啊!」

趙禎面露痛苦之色,說道:「沈安說的什麼……流速?叫他來,朕想聽聽。」

他疲憊的坐了下去,說道:「諸卿起來吧。」

稍後沈安來了,進來之後還打了個嗝,一看就是吃多了。

「臣在太學和學生們剛吃了晚飯。」

沈安覺得這些君臣都是神經病,所以不能學他們,於是帶著幾個最近名氣越發大了的太學饅頭路上吃。

這是叫我來幹啥?

他茫然不知,卻覺得氣氛不對。

他看了邊上的楊鳴一眼,可楊鳴此刻不敢和他眉來眼去,只能木然站著。

趙禎看著他,想起了先前的事。

為了阻截黃河改道,這個少年在今日冒險和帝王和宰輔抗爭……

一個人要有怎樣的勇氣和憤怒,才敢和大宋最頂端的那幾個人翻臉啊!

「……六塔河之事……」

他為何冒險也要阻攔此事?

——位卑未敢忘憂國!

趙禎不禁頷首道:「位卑未敢忘憂國,好,好啊!」

這是個膽大的少年,但心中有大宋,願意為此付出代價。

這一刻趙禎心中感動,而宰輔們卻覺得心中憋屈。

下午沈安就是用位卑未敢忘憂國來駁斥富弼的話,此刻趙禎贊同,那就是打臉。

可富弼卻無法再反駁。

趙禎問道:「故道狹窄不能過嗎?」

「不能。不只是狹窄,更多的是河床被抬高了。」

這是一個最簡單的問題,但沈安卻需要各方調動,才能使這群君臣正視當年的六塔河慘案。

沈安說道:「臣已經看到了城外在挖河溝,人很多,想來幾日就能完工,臣覺得事實勝於雄辯。」

轟隆!

這話依舊是地圖炮。

你們從來都是雄辯,可說事實的卻沒幾個。

歐陽修四處呼喊無人理睬,包拯咆哮於御前,你們視若未見,然後惱羞成怒。

此刻如何?

我不說什麼大道理,來,咱們用事實來說話。

「二股河不一定。」

誰特麼的還在堅持這個?

沈安回身看去,就看到了富弼那倔強的臉。

這老漢瘋了嗎?

沈安怒道:「二股河……敢問富相,您可知道二股河為何淤積嗎?」

富弼搖頭,「可以疏浚。」

沈安搖頭道:「疏浚永遠都趕不上淤積。」

疏浚毛線,後世疏浚了沒?

可每年依舊會膽戰心驚的看著洪水一波波的下來。

這不是家門口的小河溝,而是母親河,忽悠不得啊!

沈安冷冷的道:「地勢……水往高處流的代價就是泥沙無處沖刷,最後就一路淤積,直至黃河變成懸河,然後咱們就只能祈禱……」

祈禱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