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臉色凝重,對丘福道:“傳旨厚葬梅駙馬,封其長子梅順昌為中軍都督府籤事,次子梅景福為旗守衛指揮使。”
寧國公主跌坐在殿中,嚎啕痛哭,說道:“誰要你的封賞?我只要你把梅殷還給我!你把梅殷還給我!”
朱元璋長女臨安公主聞訊匆匆趕來,見寧國公主與朱棣起爭執,扶起她道:“二妹,梅駙馬之事恐是意外,四弟怎會有此意?只怪那些奴才不知輕重,今天是小皇侄的大喜日子,給四弟留幾分臉面,回府去吧。”古人對滿月禮十分重視,寧國公主身穿喪服大鬧奉先殿,並不是吉祥的兆頭。
朱棣走到寧國公主身前,臉色凝重,說道:“事實如丘福所言,信與不信隨皇姐自處,燧兒還小,請皇姐高抬貴手!”
臨安公主拉著她道:“走吧,人死不能復生,走吧!”
寧國公主去後,朱棣重新將朱高燧接在懷中。一旁宮人忙用碧玉小鼓逗弄他玩耍,朱高燧咯咯歡笑,朱棣注視著他的開心笑容,神情緩和了許多,向群臣說道:“朕沒想到皇姐今天會如此激動,你們不必拘束,傳舞樂吧!”
殿中又恢復了熱鬧的氣氛,朱棣見我神情冰冷坐在一旁,向鄭和低語了一句。
鄭和向我走來,說道:“娘娘,皇上說今天是小殿下大喜的日子,剛才之事不過是意外,請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小殿下一定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我知道他惟恐我因寧國公主身著喪服前來鬧喜筵一事不快,向鄭和道:“你轉告他,那些迷信的說法,我根本就不相信。”
鄭和應“是”,又道:“娘娘請恕奴才多說一句,皇上獨自坐在殿中,娘娘若是不過去陪伴皇上,諸位王公大臣面前,皇上他……”
我向朱棣御座投去一眼,見他神情整肅,懷抱著朱高燧,似乎根本沒有注意我這邊的情形,低聲問鄭和:“是他讓你來宣我過去的?”
鄭和忙解釋道:“不是,是奴才自己的想法,皇上並無此意。皇上與娘娘之間的心結,總應該設法解開才是,皇上並不是有意拘禁娘娘,娘娘為什麼不設法消除皇上的擔心?這樣僵持下去,只怕娘娘永遠都出了不皇宮。”
我默然片刻,說道:“你是說,只要讓他相信我們出宮後能夠安全,他就會放我們走?”
鄭和道:“據奴才觀察,皇上擔心娘娘和小殿下的安危倒在其次,他擔心的是……”
他遲疑著道:“奴才跟隨在皇上身邊十幾年,隱約聽說過皇上和娘娘的故事,當年雲蒙山之事不過是誤會一場。自從娘娘離開後,皇上從沒有親近過任何嬪妃侍妾。皇上擔心的是娘娘會從此一去不返、再無音訊,與他形同陌路之人。如果是這樣,他寧願將娘娘禁錮在身邊,即使娘娘恨他,至少還能偶爾見上一面。”
鄭和的話讓我微微震動了一下,難道朱棣不肯放走我,只是擔心我會與他從此形同陌路嗎?我搖頭道:“我沒有想過這麼多,只要他肯放我們走,或許以後我和他還能成為好朋友。”
鄭和道:“如果娘娘真的這樣想,只要設法讓皇上相信,必定有轉圜機會。”
柳暗花明晚間,窗外傳來一陣淅淅瀝瀝的雨聲。我沐浴更衣完畢斜倚在軟榻上,忽然想取一本書來看,於是悄悄走到偏殿書架後面,隱約聽見紗簾外一名年長侍女對幾名侍女低聲囑咐道:“娘娘過了滿月之期,身體康復如初,以後不用有太多禁忌了。自今晚起,恐怕御駕會來紫宸宮歇息,你們都要留心伺候著。”
幾名侍女齊聲答應。一名侍女小聲道:“聽說皇上登基以來並沒有冊立新妃子,一直在謹身殿獨自歇息。”
另一名侍女道:“難道你這小妮子還想得到皇上恩寵麼?皇后娘娘、貴妃娘娘快要來金陵了,聽說還有外邦要進獻美人來呢。”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