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本易生妒,魚吉爾今夜在暖閣偶遇墨婉;又見皇帝對她如此隆寵,心下便泛出層層妒意;聽得同住的金月與芯嵐嬉笑之聲不絕於耳;只覺心煩氣躁;又不好表現出來,只狠狠的用銅火鉤子戳那盆子裡的炭火,直戳的炭火噼啪作響。
金月二人說的正起興;卻聽炕下地上噗的一聲響;驚的二人皆住了話,齊齊向地當間看去,見那銅火盆邊上竟掉落了數塊不大不小的炭,那碳還燃著,通紅髮亮,顯是從那火盆子裡挑撥出來的,金月便道:“你個小蹄子作甚?思春哩?”說完與芯嵐二人笑做一處。
金月這話本無惡意,閨中無男子,亦無嬤嬤看管,平日裡說話常有放肆之處,加之魚吉爾素來好說笑,金月料其不會在意,才冒出這樣一句。
誰想著魚吉爾今日卻一反常態,將手中火鉤子一擲,正巧磕到火盆子邊上,發出咣噹一聲響,紅著一張臉,道:“你們兩個竟好說些沒邊際的話,不與你們胡鬧,明日還有差事,我將歇了。”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是怎地了,正此時,門又一響,正是靜雲進了屋來。
一進來便一邊撣雪一邊道:“你們猜猜,我今兒在御前見著了誰?”
芯嵐探頭問:“誰?”
金月卻一笑,道:“我知道是誰。”靜雲不信,問:“你倒說說是誰。”
金月一揚臉,道:“不是墨婉還會是誰?若是見著別的主子也不消與我們提上一提了。”
靜雲笑戳了金月的眉心,道:“你快要成精了。”這一打岔,金月與芯嵐便也將魚吉爾的不快拋到腦瓜子外面去了,又與靜雲論起墨婉來。靜雲道:“去年這個時候還與咱一個炕頭說話,誰能想著就飛上枝頭變了鳳凰……”
“……狐狸皮的比肩夾,那毛翻出來有三四寸長,哪裡還是以前的墨婉,脫了胎,換了骨,半點奴才的樣子都沒了……”
“……頭上的勒子還鑲了寶珠,哎呦呦,足有茶碗那麼大哩……”
靜雲說得神乎其神,聽的金月和芯嵐直將她圍在當間,只魚吉爾坐在炕桌邊上卸了頭髮手裡握著個簪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划著楸木的炕桌面,聽得鬧心處不由得手上加了勁。
靜雲見大夥圍著,頗有些洋洋得意,又道:“你們沒瞧見,皇上瞧她的時候眼睛裡都透著光亮哩……春天的時候她就穿了件碧色的褂子,那時候皇上就贊她那褂子受看呢,後來我說喜歡,墨婉還特意給了我一塊那料子。”
魚吉爾聽到此處,眼睛一亮,轉頭問:“什麼褂子?”
靜雲道:“就是一件碧色的褂子,墨婉給我的那塊布料現如今還壓在櫃子裡面呢,萬歲爺都說墨婉穿得受看,誰還敢拿它裁衣裳。”
魚吉爾暗暗記下,不再言語。
靜雲又將那半真半假的話吹噓了半晌,只覺得乏累,便吹了蠟,歇了。
因雲貴驛報不斷,靜雲與魚吉爾隨駕伺候,這日又至深夜才回,靜雲只覺得乏累不堪,不願多動一下,魚吉爾倒十分精神,一併將靜雲的熱水打來,又吵嚷著給靜雲量身裁衣,靜雲推脫不過,只得依她。沒幾日便收到魚吉爾做好的衣裳,靜雲上身一試寬窄肥瘦十分合身,樣式花色也極合心意,心下歡喜,又覺欠魚吉爾情,正不知如何是好,魚吉爾道:“只要姐姐瞧得上就好。”
靜雲卻說:“好端端的要你的東西,心下不忍哩,不如你自己留著穿”話雖如此,卻極不捨得脫下。
魚吉爾一笑:“有甚不忍?這衣裳便是與你身量裁剪的,我不能穿,你若不忍,就扯塊料子與我,我再做便是。”
靜雲一聽,這樣倒好,也少欠她人情,隨手開了箱子,將那碧色布料給了魚吉爾。
魚吉爾接過布料,在手裡掂了掂,轉身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