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淡淡,照在他身上,似是比上次見他時略清減了幾分,更顯得頎長玉立。她坐起身,一下子竟不知如何是好。
見她醒了,皇帝道:“你醒了。”
墨婉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皇帝便就勢坐在床邊,握住了她的手,她才聞到一股悠綿的酒香彌散開來,不由往外掙了掙,他卻沒有放手,反將她攬入懷中,道:“那畫是你畫的?你知道朕會看到才送去的?”
墨婉聽她提起那畫,正說中了自己的心思,臉上微紅,是啊,自己想要見他,要對他說,可真的見到了,卻又好像什麼都不想說,什麼都說不出來。
皇帝見她不語,又說:“你的心思,朕是知道的,便來了。”淡淡的龍涎香從他衣領袖口傳來,夾雜著酒氣,鋪灑在她臉上,賞賜惠嬪的玉如意,那破裂了的玉佩,清雁的那句“不過是過眼煙雲”彷彿鬼魅一般纏繞著她,直叫一顆心變得雜亂無章,孰是孰非竟也分不清了,越發不知該說些什麼。伸手推著他,想要掙脫,說:“放開我…你喝醉了…”
皇帝只道是她又要動氣,驀地將她擁緊,她能感到他胸膛的起伏越來越快,低沉的聲音略帶沙啞:“你不要躲著朕,朕知道你在生朕的氣,怨朕疑你,不信你,可你不能總是這樣躲著朕……”他的話越發快了起來,猛的將她從懷裡拖拽出來,面對著他,一雙手緊緊的鉗著她的肩膀,肩頭彷彿要叫他攥裂了一般,她便不得不看著他,他的臉色微紅,許是吃醉了酒,許是動了情愫,一雙眸子卻是極明亮,那樣的黑白分明,又似是燃了火一般,幾乎把她也灼透了。
“可朕沒法子,朕要擔當起這一片江山…朕不能錯半步…一錯便是生靈塗炭,萬劫不復…”
“三藩叛亂,吳三桂已佔全楚之勢,陝西有王輔臣,臺灣有鄭經,交趾躍躍欲試,蒙古虎視眈眈…”他的手緩緩的鬆開,聲音也跟著低了下去:“我沒有山盟海誓,更沒資格說什麼情比金堅,甚至連一個白頭偕老都不能許給你,我是皇帝,可以坐擁江山,卻不能與自己心愛的女子長相廝守…”
“…我不想要什麼‘谷則異室;死則同穴’,我只要現在執子之手,只要你能知我,懂我…不要躲著我…”
“我只想你能信我,哪怕只這一次…便有我護著你…這一世都護著你…”
她早已經看不清他的臉,嗚咽道:“我信你……”驟然間,她已不願再去想那些猜測,那些懷疑,那些傷痕和苦悶,一切都都變的那樣輕飄,在這暗夜中浮散開去。掙了那一雙手,緊緊的將他抱住,伏在他的肩頭泣不成聲。
月籠輕紗,將遠處的歇山屋頂在這月色的籠罩下彷彿罩了層仙氣一般,淡青色的錦緞幔帳將本就朦朧的月光變得更加微茫。墨婉靜靜的望著頭上那懸著的銅鉤,依稀反出昏黃的光,耳邊傳來極勻稱的呼吸聲,叫她安心。他睡的很實,許久不動一下,環著她的手臂卻一刻不曾鬆開。一個姿勢久了,她覺得有些痠麻,仰頭,只看到他稜角分明的下顎,柔聲低語:“縱是三世輪迴,我心不變。”只願意就這樣一直下去,一夜,一年,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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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宮正殿裡,夏蝶半跪在杌子上,輕輕的為佟貴妃叩著腿,趙景豐跪在地上,此時偌大的正殿裡便只有她們三人,他偷偷窺了佟貴妃一眼,見她正擺弄著手指上的金掐絲的護甲。佟貴妃斜挑著看他,問:“辦妥了?”
趙景豐垂首道:“回佟主子的話,都辦妥了。”
佟貴妃又問:“她沒起疑?”
趙景豐一笑:“主子放心,奴才辦的妥妥的,那個魚吉爾半點沒起疑心。”
佟貴妃點頭,道:“那就好,那藥丸她收著了?”
趙景豐道:“奴才親眼看到她揣進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