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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一邊兒去,你別鬧。”

她立馬急了,眼淚汪汪地衝我喊:“你才別鬧!治病的錢能省嘛!”

她一哭就愛拿手背捂眼睛,當著一屋子醫生護士的面,嗚嗚地哭了起來。

我覺得太尷尬了,摔門要走。醫生攔住我打圓場:“好了好了,你妹妹這是心痛你呢……”

當著一屋子外人的面兒,我又臉紅又尷尬,想去勸她別哭,又抹不下臉來,又氣她又氣自己,到底還是摔門走了。

一整個下午雜草敏都沒露面。到了晚上我餓得要命,跑到護士值班房蹭漂亮小護士的餅乾吃,正吃得高興呢,雜草敏端著保溫盒回來了。

她眼睛是腫的,臉貌似也哭胖了。

她把蓋子掀開,怯生生地擎到我面前說:“哥哥,你別生氣了,我給你下了麵條。”

一碗西紅柿雞蛋麵,騰著熱氣,西紅柿切得碎碎的,蛋花也碎碎的。

我蹲在走廊裡,稀里呼嚕地吃麵條,真的好吃,又香又燙,燙得我眼淚噼裡啪啦往碗裡掉。

從那一天到今天,只要吃麵,我只吃西紅柿雞蛋麵。

再沒吃到過那麼好吃的西紅柿雞蛋麵。

我吃完了面,認真地舔碗。雜草敏蹲在我旁邊,小小聲地說:“哥,我以後不兇你了,你也別兇我了好不好?”

我說:“嗯嗯嗯,誰再兇你誰是狗。”

我騰出一隻手來,敲敲她的頭,然後使勁把她的短頭髮揉亂。

她乖乖地伸著腦袋讓我揉,眯著眼笑。

她小小聲地說:“我看那個小護士蠻漂亮的。”

我小小聲地說:“是呢是呢。”

她小小聲地說:“那我幫你去要她的電話號碼好不好?”

我說:“這個這個……”

小護士從門裡伸出腦袋來,也小小聲地說:“他剛才就要走了,連我QQ號都要了……還他媽吃了我半斤桃酥。”

最後到底還是執行了A方案。

她知道我死要面子,不肯去討債也不肯找朋友借,更不願和家裡開口。多出來的錢她幫我墊了,她工作沒幾年,沒什麼錢,那個季度她沒買新衣服。

手術後感染化膿又術後黏連,足足住了幾個月的院。雜草敏那時候天天來陪床,工作再忙也跑過來送飯,考勤保證不了加上曠工,獎金基本給扣沒了,但一天三頓飯從來沒耽誤過。

我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難得當回大爺,人家住院都住瘦,我是噌噌地長肉,臉迅速圓了。

整個病房的人都愛她。我騙他們說這是我親妹妹,有個小腿骨折的小老太太硬要認兒媳婦,很認真地跟我數道他們家有多少處房子多少個鋪面。

她和那幫小護士玩兒成了姐妹淘,你送我個口紅我回贈個粉餅兒,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聊電視劇。

人家愛屋及烏,有兩個小護士經常在飯點兒噔噔噔跑過來,摸摸我腦袋,然後往我嘴裡硬塞一個油燜大雞腿兒。她們跟著她一起喊我哥,但老摸我腦袋把我當小孩兒,搞得我怎麼也不好意思開口要電話。

生病也不能耽誤工作,臺裡催我回去錄節目,整條胳膊打著石膏上臺主持終歸是不妥,雜草敏給我搞來一條彩色布套子,套在石膏上時尚得一塌糊塗,像花臂文身一樣漂亮。錄節目的間隙,她神經兮兮地擎著透明膠跑過來往長筒襪上摁。

我說:“你幹嗎?”

她齜著牙笑,說:“上面沾的全是白菜的狗毛,鏡頭上一推,特寫特明顯,我給你粘粘哈……”

我揪著她耳朵讓她老實交代這條布到底是什麼東西的幹活。

……

我TM胳膊上套著雜草敏的彩色長筒襪主持了一個季度的節目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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