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管理員給了我一份介紹函,讓我轉交給歷史學會的館長安娜&iddot;蒂爾頓小姐,她就住在附近。見到她之後,我向她簡單解釋了拜訪的緣由,然後這位很有教養的女士就把我領到了已經閉館的學會展覽館。還好當時的時間也沒有太晚,我提出參觀的要求便不會顯得太過無禮。進入展館開始參觀之後,我不得不說裡面的確有不少有價值的收藏品,但基於我來到這裡的初衷以及當時的心境,我的眼睛很快便注意到了角落櫥櫃裡的那件奇異的展品,在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它靜靜地躺在紫色天鵝絨的墊子上,尊貴又奇異,超凡脫俗,雖然古怪陌生,卻異常華美,並不需要對美學有多高的敏感度,便能體會到它的美,美到讓人不禁屏住呼吸。直到現在,我仍然很難用語言去描繪它的樣子,不過就像我之前說過的那樣,它應該是某種頭冠。這頂頭冠的前部很高,輪廓很寬,不太規則,看上去有些古怪,造型設計就像是專門為一個橢圓形的頭部定製的。它的材質應該是以黃金為主,但透出的光澤又比黃金再淺一些,這樣的光澤可能暗示了製作者在材料中加入了一部分同樣光彩的金屬,並將它們熔煉成了某種奇特的合金,但具體是哪一種合金我們無從知曉。這件頭冠飾品儲存的狀況十分完好,能清晰地看出是手藝高超的手工匠人以高浮雕的手法雕刻,頭冠的表面刻有不同尋常的圖案,部分圖案只是簡單的幾何形狀,還有一些圖案看上去應該和海洋有關。這件作品魅力無窮,即使花上好幾個鐘頭去細細地研究也是值得的。
我盯著它看的時間越久,就越為它感到著迷,然而這種著迷的感覺同時又讓我感到思緒不安,很難去界定或描述。一開始,我以為讓我感到不安的是頭冠表現出的那種古怪的異域風格,因為我過去見過的藝術品要麼屬於某些已知國家和種族的風格,要不然就是熱衷於現代派藝術的人為了去刻意地挑戰大眾的認知而創造出的作品,然而,這頂頭冠則完全不同,它表現出的創作技巧已經非常成熟,並且接近完美,然而這種創作技巧我卻聞所未聞,它與我所瞭解過的東方和西方文化、古代和現代文化中的風格也都存在很大的差別,彷彿是從另外一個星球造出的藝術品。
然而,很快我便意識到,我的不安感覺可能還有另外一個同樣重要的潛在原因,就是那些透過圖形與數學方式表達出的奇怪意象。所有的圖形都暗示著,在時空之中存在著遙遠的奧秘和無法想像的深淵。浮雕上單調的水生動物影象也幾乎變得陰險起來。浮雕上的其他圖案還包括許多傳說中的怪物,半魚半蛙,詭誕兇惡,醜陋無比,令人厭惡,這種感覺縈繞在我心頭,久久不能消散,彷彿來自我的記憶深處。這些影象好像喚起了某些在人類的軀體深處那些記憶功能非常接近祖先的某些細胞和組織。我甚至會忍不住地想像,這些對神明不敬的魚蛙怪物體內,充溢著未知的終極奧義和非人的邪惡。
不過,與這頂華麗的頭冠形成詭異反差的,是它簡短而單調的歷史來源。蒂爾頓小姐告訴我,時間要追溯到1873年的一天,一個喝得爛醉如泥的印斯茅斯人將它抵押給了斯臺特街上的一家當鋪,價格離譜得可笑,然而不久之後這個醉漢便在一次口角引發的打鬥中被殺。然後歷史學會的人就直接從當鋪老闆手裡得到了這頂頭冠,並立刻安排了一場與其價值相當的高檔展出,展出的標籤上註明其可能的發源地為東印度群島或印度支那地區,不過坦白講這種說法只是個假設。
關於這頂頭冠的真實發源地到底為何方,以及它為何現在會存放在新英格蘭地區,蒂爾頓小姐在對比了所有可能的假說之後,傾向於認為它原本是某些外國海盜掠奪到的部分寶藏,而老船長奧貝德&iddot;馬什恰巧發現了海盜的藏寶地,應該也見過這頂頭冠。因此,馬什家族在一聽到這頂頭冠的存在後,就立即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