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還在腦子裡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我已經將手電筒放進了嘴裡,開始向上攀爬了。果然不出所料,突出的門鎖並不是很好的支撐點,幸好架子上面敞開的隔間門板派上了用場。在我向上攀爬的過程中,利用了那扇旋轉生澀的門,以及隔間的邊緣,並設法避免發出任何較大的噪聲。在門頂端的邊沿上,我穩住平衡,然後向右側傾斜,這樣就能夠剛好夠到我尋找的那把鎖了。由於向上攀爬導致我的手指幾乎麻木了,以至於一開始解鎖的時候十分笨拙,但我很快發現人類的雙手很適合這項解鎖工序。而且記憶中關於這一過程的節奏很明確。跨越了某種未知的時間鴻溝,有關這一套複雜而又神秘動作的記憶事無巨細地浮現在了我的頭腦之中‐‐因為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裡,就聽見了一聲熟悉的咔噠聲‐‐這聲音令我更加震驚,因為我絲毫沒有刻意期盼著成功。轉瞬間,金屬櫃門伴隨著十分微弱的摩擦聲緩緩開啟了。
我看著那一排暴露出來的灰色箱子底端,不禁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而且感到某種難以解釋的情感洶湧而來。看到我右手可以夠到的那隻箱子上面雕刻著的象形文字時,我開始痛苦地顫抖起來,這種痛苦的情緒遠比單純的恐懼更為複雜。雖然我還在抖動著,但依舊設法將其從墜落的灰塵中間取了下來,並且不動聲色地將它移到了我這邊。就像我之前搬弄過的箱子一樣,大概有二十英寸長、十五英寸寬、厚度剛剛超過三英寸,上面還刻有數學圖案的浮雕。我粗魯地將它夾在了身體與攀爬的表面之間,然後摸索著它的扣件,並最終開啟了它的掛鉤。掀開蓋子後,我將那個重物放在了自己的背上,並將掛鉤掛在了我的衣領上。空出雙手後,我又笨拙地爬回了滿是灰塵的地面上,隨即準備觀察我的戰利品。
跪在沙礫屑中,我轉了下箱子,然後將它擺放在自己面前。雙手抖動得厲害,我十分懼怕將那本書取出來,但同時又相當渴望這樣做‐‐並且感覺受到了強迫‐‐要取出那本書。我逐漸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可能找到了什麼,這種想法幾乎令我動彈不得。如果那東西就在那兒‐‐而且我也不是在做夢‐‐那這其中所蘊含的意義可不是人類靈魂能夠承受得住的。而最讓我備受折磨的是我那一刻絲毫感受不到這只是一場夢,現實的感覺是如此強烈以及駭人‐‐而今,當我再度回想起那個場景的時候,都不禁毛骨悚然。
最後,我顫抖著將那本書從箱子裡拿了出來,然後痴迷地盯著封面上熟悉的象形文字。它似乎完好如初,看到標題那曲線形字母的時候,我幾乎著了迷,就好像我真的能夠讀懂似的。實際上,我也不敢保證自己從未在某種短暫而又可怕的異常記憶中閱讀過。我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敢翻開那薄薄的金屬封面。我順勢而為,給自己找了個藉口‐‐從嘴裡把手電筒取出,然後為省電把它關掉了。最後,在一片漆黑之中,我鼓起勇氣‐‐終於,在沒有光線的情況下,翻開了封皮。直到最後,我才開啟手電筒掃過露出的書頁‐‐我硬著頭皮告訴自己不論看到了什麼,都不能發出任何聲響。
只看了一眼,我就癱倒在地了。然而,我還是緊緊咬住牙齒,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在無盡的黑暗中,我整個人癱倒在了地面上,並將手放在額頭上。那正是我所懼怕,同時又無比期待的東西。要麼就是我正在做夢,要麼就是時空顛倒了。我一定是在做夢‐‐但我可以把這東西帶回去來驗證是否為恐怖的現實,並將它給我的兒子檢視,如若一切都是現實的話。在這無法打破的陰鬱黑暗之中,儘管周邊並沒有什麼旋轉著的物體,我卻仍舊感到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