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江南爬起身去洗澡,一會兒還有東西要看。回來的路上想起家裡存著一份案例,記得是許多年前一起比較惡劣的強姦殺人案,當事人也是被判了列刑,一年後家裡人又找到了新證據,最後翻了案,但悲劇已經造成,以國家賠償告終。
江南在看守所見到薄南風的時候,頓時想起四個大字,花樣年華,習慣性微笑,俊朗眉目彎若長虹,白皙的面板上都像鍍了一層細瓷隱隱發著柔和的光,跟最早見面一樣,在他臉上看不到在乎和焦燥。若說哪裡不同了,好像比上次見到時瘦了一些,臉上本來就沒什麼肉,此刻更加宛如刀刻。江南以為命懸一線,他至少會跟她說一句拜託的話,卻在她的料想之外。
薄南風看到她,鉤了鉤唇角,似笑非笑:“你們律師會見當事人不是不受次數的限制麼,你怎麼不多來看看我。我呆在這裡快要悶死了。”
怎麼辦,連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總不能跟他說忍一忍,很快就出去了,萬一永遠出不去了怎麼辦?有了希望再幻滅,比沒有希望還要慘痛折磨。
而這個薄南風也像真的神,江南盯著他飄飄的笑意,就在懷疑他是否已經料到結果了?
“你可以再請一個律師的,不是非得我一個,你的案情有點兒複雜,如果你擔心勝算的話,可以讓你的朋友再委託一個辯護人,我們可以一起為你辯護。”
薄南風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看她的瞳孔純真到了極點,正因為透徹,所以什麼不詳的預兆都逃不過他的眼。臉上淡淡的笑意沒變,挑了挑眉:“這次我死定了?”
江南嘆氣:“我身為你的辯護人,風險必須要跟你說明白,的確不樂觀,敗訴的風險很大。證據我收集了一些,可是很難挑出一個極據證明力的。而檢察院提交法院的證據我都看過了,證人,證物,還有視聽資料,指控你犯罪的證據已經基本完備。”
薄南風薄唇抿緊一點兒,半晌沒說話,良久,桃花眸子微微彎起。
“鐵定判死刑了吧?”
江南喉嚨裡像哽了刺,連點個頭都這樣困難。她從來不給當事人承諾,法律不允許是一方面,主要容易讓人的心裡產生落差。可是看著薄南風那張年輕的臉時,腦子明明沒動,卻從心底壓出一句。
“如果實在脫不了罪,我會極力幫你爭取死緩,這樣一來如果日後找到有利證據,還可以翻版。”
薄南風抬眸,定定的瞧著她:“你不用安慰我,總的來說就是沒有希望。有你一個人給我辯護就足夠了,不用再費心的收集證據了,在我死之前你每天來看我一次,比什麼都好。費用我的朋友會按勝訴付給你,只多不少。”
她是辯護律師,不是陪護。聽了薄南風的話才猛然意識到第一次見面他為什麼那麼輕鬆,不是不知者無畏,更像什麼都看開了。他知道自己會死,所以不需要誰真正的來為他辯護,他只想找一個看著順眼的人解解悶也好。薄南風就是這麼覺得,他初時說她漂亮,那話聽起來半真半假,實則是真的。他有自己的律師,長得跟個豬頭三似的,他都快死了,實在不想那麼委屈自己。就算不能風流快活一次,過過眼癮,讓自己舒服一點兒總是可以的吧。
“你可能不會相信,我長到二十四歲都沒睡過女人,現在卻要因為這個去死,太他媽的窩囊了。”
江南也品味出他的意念,剎時間有些火大,這火燒上來的很是莫明。握著錄音筆的指腹有點兒重,指尖青白一片。再看他就像看自己不爭氣的孩子:“你才多大,就一心準備著去死了。早知道你這個心態,我還折騰什麼呀,你以為證據很好找是吧?你那些朋友倒很知道為你說好話,可是個個說得四六不著邊的。還有你這張臉,天生犯桃花,哪個法官會相信你是清白的?知道自己長得多危險還不收斂,那樣高調的橫衝直撞不出事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