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的老媽滿臉狐疑地打量桃花,似乎感到這個女孩在這種時候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顯然太匪夷所思了。坦白地說,別看我媽平時一樹梨花壓海棠,老在我爸面前扮演東方不敗的角色;可一到關鍵時刻,她在內心其實以我爸馬首為瞻,助紂為虐。
老爸對桃花的大膽言行也是愕然,但他很快鎮定下來,用下巴掃了掃我,然後淡淡的問桃花:我老王八蛋,他小王八蛋,那你呢,又是什麼?
桃花昂首挺胸,流露出視死如歸的英雄氣概,鼻子裡冷哼一聲,說道:我是修煉千年的狐狸精,專門勾引小王八蛋的。這樣說,你們滿意了吧?
桃花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態,老爸似乎無從下手了。不過,他們似乎在搞車輪戰術,只見老媽往前一站,拉長了臉,用毫不地道的京片子數落桃花:可不是嘛!桃花,你這孩子,不是我說你啊。你們不是早就分開了嗎,怎麼小城在婚禮上忽然像中了邪似的?他當時那麼一跑,我就知道是奔著你去的。你說,如果你沒有千方百計引誘他,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孩子啊,你把一個大男人迷得神神叨叨找不著北,挺有成就感的吧現在?可是,你為我們大人想過沒有?為楊曉一家人想過沒有?這是害人不淺啊,你叫我們以後怎麼做人呢?唉!
等我媽說完,桃花將手抱在胸前冷笑:我說我是狐狸精你們就信呀,那我說我是劉胡蘭,你們信不信呢?別把什麼責任都往我一個小女子身上推。在你們眼裡,我是十惡不赦的階級敵人,這點我認了,誰讓我命不好呢;可你們也有責任啊——你們的兒子立場不牢,這麼容易就被敵人給腐蝕了,瓦解了——你說,這個跟你們平時的教育失敗是不是息息相關啊?說你們有責任,沒冤枉你們吧?
老媽是老將出馬,一個頂倆;桃花是後起之秀,不遑多讓。我正為她倆精彩的舌戰讚歎不已,卻聽老爸緊鎖眉頭,對桃花悶聲悶氣說道:你算老幾?誰給你資格對我們家教指手劃腳了?
與其揚沸止沸,不如釜底去薪,老爸這一招殺傷力過於兇猛,桃花一下子就懵了。她捂住臉,彷彿被流彈無辜擊中的路人。
長髮流蘇般垂下,遮住桃花的肩膀,但我仍然注意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顫抖。我走過去,摟住她的肩膀,心平氣和地告訴老爸:她不算老幾,但從今天開始,她是我的妻子。不管你們同意不同意,我都決定娶她為妻……
老爸老媽面面相覷,一時發作不得。我正要繼續旁若無人地深情告白,桃花忽然哇地一聲,掙開我的擁抱,獨自往樓下跑去。高跟鞋橐橐的響徹樓道,似乎踩在我的心尖。我不無仇視地掃了眼老爸老媽,轉身向桃花攆去。
老爸在背後虎吼一聲,喝道:小王八蛋,你今天要是跑了,以後永遠也別想踏進這個家!你左腿踏進來,我打斷你的左腿!你右腿踏進來,我打斷你的右腿!
懷揣“如果我兩條腿同時踏進這個家,結果將會怎樣”這樣巨大的疑問,我跌跌撞撞地往樓道里跑下。剛出單元門沒到兩步,忽聽身後卟嗵一聲悶響,似乎有人重重摔倒。回過頭去,月光微弱,我仍認出那個倒在地上的人是老媽。
儘管心裡牽扯著桃花,我還是毫不遲疑地返身跑回,雙手顫抖著攙起地上的老媽。剛想說話,老媽忽然緊緊摟住我,嗚嗚地慟哭。
她的臉貼在我的臉上,淚水自然就渡到我的臉頰。我擦去淚水,勉強笑道:媽……
我本想告訴老媽我失手殺人的事實,可剛說了一個字,喉嚨似乎被誰扼住,下面的話再也無法出口。
正當我們母子執手凝噎,樓上傳來老爸暴跳如雷的怒罵。這回是連老媽也捎帶罵進去的。老爸平時沉默是金,一旦爆發起來,確實相當可怕。老媽哆哆嗦嗦地從懷裡摸出一個鼓鼓的信封,塞到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