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名字。
那聲音在林子裡靜靜迴盪,乘著夜色。
然後,在某個角落裡,斷斷續續,卻異常清晰地傳來了回應。
“格格。”羅少輝窸窸窣窣地動作聲十分清晰,“我在這裡。”
這一刻,所有的寒冷和艱難都不值一提,連格愣住,然後猛然狂奔,被絆倒,脆弱的面板被劃傷,這些,都無所謂了。
'正文 44。寒夜'
就這樣;時隔彷彿一個世紀那麼久;兩個同樣狼狽的人;在安靜得似另外一個世界的夜色叢林中,相遇了。
不;不是相遇;是終於找到了。
羅少輝靠著樹半坐著;月光疏影之中,一雙眼睛黑亮如寶石;他撐著地,抓著樹幹想站起來;可指尖只是徒勞地在樹幹上留下淺淺的抓痕。
“你別動,你好好坐著。”連格用手抹掉眼淚;一個踉蹌被地上的枝杈絆倒,又從枯枝腐葉裡爬起,淚流滿面地來到羅少輝眼前。
“格格。”羅少輝有氣無力。
連格想哭,新兵折磨死人的訓練沒讓她落淚,她對那些可預知的辛苦根本不屑一顧,她怕的是未知的,她怕的是突如其來的分別,和永不可追回的失去。
連格太虛弱了,身體累,心也累,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幹練地幫他包紮傷口,順順利利地帶著他原路返回,可她顧不得了,她撲在羅少輝懷裡,開始哭。
在瑟瑟夜風之中,在滿臉泥土和淡淡的血腥味裡,臉上的淚水被風吹得冰涼。
她終於明白,即使再高明的醫生也不會給自己的親人做手術,哪怕只是切除闌尾這樣如吃飯喝水一樣簡單的小手術。
關心則亂。
“少輝,我太害怕,我如今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害怕失去你,我寧可看著你活蹦亂跳地跟別人說笑,也不要這樣失去你。”連格在他懷裡斷斷續續地說,寒風將她的話吞去了大半。
“我都明白,聽到你的聲音我就明白,可是,你不該冒這麼大的險,你為什麼要到這片樹林裡來,太危險了。”
“我怕,怕我們的關係就以最後那不快收場……你不明白,少輝,你還是不明白!”連格怕極了也氣急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生氣,或許想埋怨羅少輝讓她擔驚受怕,可這些又怪不得他。
連格在自己矛盾的情緒裡漸漸地平靜下來:“還好,你還在,在這兒,伸手就摸得到。”
連格喃喃自語,抓住他的衣襟。
羅少輝默默流淚,跳傘之後他想了很多,樹林裡看不到西沉的落日,卻能感到夜幕的降臨,他真的有些絕望,甚至想,如果早些放棄飛機,大約會著陸在沙漠裡,直升飛機或許更容易找到他。
做了這幾年的試飛員,從成為預備飛行員的那天起,羅少輝就明白自己總是時刻面臨著無法預知的危險,但這種感覺,或者說這個念頭,總是不那麼真實,錄影,資料,這些東西刺激著他的大腦卻無法讓他身臨其境。
當警報器響個不停的時候,他覺得像是在夢裡。他瞪著眼睛,儘量平靜地爭取最後的努力,不能丟掉飛機,不能放棄,但他始終感覺這一切不是真的。
直到他在風聲呼嘯的高空下墜,氣壓差讓他呼吸不暢,意外在樹林著陸,枝杈劃破他的降落傘,他從高大的樹上墜落。
跌在枯葉之中,勉強掙扎著從樹葉**的氣味中半坐起。
他才真正意識到,他正在經歷一場九死一生的賭局,他什麼都不能做,不能移動,不能呼喊,頭腦昏沉之中只有痛感猙獰不斷,他只能等。
等待救援,或者等死。
他不是對試飛基地訓練有素的搜救隊伍沒有信心,只是在這種情況下,沒人會不去想死亡。
死亡,就在眼前,觸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