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關中兵各個吃得膀大腰圓,鎧甲好兵器也好,整天屯在西安府附近。
憑什麼他們固原營就餓得不譁變而不可活?
一共四十四個官軍,在戰鬥中有倆人被羽箭打中面頰死了,餘下四十二個都放下兵器投降。
劉承宗讓人看著降兵,把領頭的管隊叫來問話。
那是個三十個多歲的漢子,有一臉像王文秀般的大鬍子,看著就是個老兵了,嘴邊還帶著道刀疤。
他叫馬茂官,是都司營的管隊。
起初心裡挺不服氣,還嚷嚷著人多欺負人少。
後來被押著走了幾步,發現這幫人全是老兵,讓他心裡直打鼓。
他也不是沒和陝北的農民軍作戰過。
單就去年這時候,王左掛打三原,朝廷調他跟著陳都司去守衛三原。
雖說那場仗他覺得挺窩囊,但好歹見著農民軍了。
那時王左掛的農民軍推進到三原縣北方四十里的汾村,洪承疇調集各地民壯鄉兵上萬,遠遠堵截各地。
本以為這就到了大戰的時候。
卻沒想到他們跟著陳都司從三原縣領了兵糧,轉眼都司營就下令調往耀州。
避戰。
軍中都說,陳都司是收了王左掛的賄賂。
在他們拔營而起的同時,賊眾躍馬直衝民壯大營,連衝鄉兵十一陣,反被殺了百餘人。
都司營只是遠遠看著,軍中嚴令,一矢不發。
如果他們出戰,王左掛跑不了。
後來雷雨大作,王左掛從重圍之中逃竄,後來的事情就更亂了。
不少官軍去搶奪民壯戰利,許多民壯沒死在王左掛手裡,反而被官軍所殺,也有些官軍被忠統的鄉兵殺了。
對馬茂官來說,只要當兵的時間夠長,這世道什麼離奇的事都會發生。
都司營受命保護三原百姓,結果一場戰鬥,他們當中大多數人只是在三原縣的土地上站了站,少數幾十人見了血,殺的卻是本該保護的百姓。
明明是忠統士紳武裝力挽狂瀾,最後功勞卻被記在全程未出現在戰場的洪承疇頭上。
可能這就是人生吧。
馬茂官被摘去兜鍪,束住手臂,叫兩個穿赤棉甲的戰兵推搡著,帶到劉承宗面前。
他抬頭看著年輕賊將,尋思要不要先罵他一頓,就聽那人笑道:“真有意思,關中的兵跑到陝北來尋死,你的將軍是艾穆?”
馬茂官一聽這話就來氣,朝旁邊地上啐出一口。
那好端端關中風調雨順的,王八蛋才想來陝北。
“當兵的都不容易,各為其主不想殺你,你不說也有人說,四十多個人,不缺你一個。”
劉承宗兩手搭在腰間革帶,循循善誘地勸道:“我叫劉承宗,調兵到陝北來,不該沒聽過吧?”
在山西沒人聽過就算了,重新回到陝北的土地上,劉承宗覺得不會有人不知道他。
尤其是延安府參將的兵,畢竟上個參將就折在他手裡。
哪知道馬茂官一聽這名,眼睛就瞪了起來:“你,你是蔡鍾磐侄子?”
劉承宗皺起眉頭:“你認識我舅?”
難道不應該是,蔡鍾磐是劉承宗舅舅嗎?人們不應該只知道劉承宗是蔡鍾磐侄子啊!
而且他是外甥!
馬茂官搖搖頭:“在三原見過他。”
去年,他還是都司營的隊屬掌令,但約束不住士兵。
關中雖說風調雨順,但也無非是吃個飽飯,軍餉該欠還是欠,這事整個陝西都一樣。
士兵閒著沒事就出去給地主打短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都約束不住。
按理說掌令官約束不住士兵,沒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