墅裡的時間也不多,若是真有什麼看不慣的,遠著點兒就是了。
老爺子,和孫媳婦之間的距離,本來也不可能多親近。
連偌大的公司都能說放手就放手,原主本來也不是個愛摻和家事的老爺子,可是,不等他把事情鬧明白,想明白自己那點兒直覺為什麼不喜,自己就倒頭進了病房,這一進去就再沒睜眼,稀裡糊塗為人生畫上了句號。
若單純以改變劇情來看,也許自己應該贊同並支援這位孫媳婦上位?
一邊想著這些亂糟糟的沒頭緒的事情,一邊隨口跟王醫生閒話,認識的時間久了,也都跟家人差不多,白天黑夜的,這位王醫生反而成了比兒子更親近的人。
說了一會兒話,外面的天漸漸就亮了,王醫生估摸著時間拉開了窗簾,外面的光一透進來,似乎就有一層冷意跟著瀰漫過來,他回頭給陶如令披了外袍,又扶著老爺子去洗漱,被甩開了手也不惱,就在一旁看著,準備隨時幫扶一把的樣子。
陶如令的動作很慢,他好久沒有用過這樣老的身體了,就好像是破損的機器已經到了使命終結的時候,隨便活動一下,就能夠感覺到生鏽的零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帶來一種不順暢的疼痛。
說不上哪裡最疼,似乎連疼痛都如同幻覺,很沉重,沉重的身體似乎都要墜到地下去,讓每一步都快不起來。
刷牙洗臉,這些對年輕身體來說輕而易舉的動作,對這樣一具身體來說,都顯得笨拙,低頭的時候還要慢點兒,免得一不小心就讓大腦供血不足,王醫生在一旁反覆提醒著,還笑著說:“我知道,您老就不愛聽我說這些,但這些才是要緊的,舉動間多注意點兒,能少多少事兒。”
很多老人都不適應自己年老的身體,動不動就想飛一把,結果都不是那麼美好,快跑可能摔,摔就可能帶來挫傷,因為身體老的緣故,很多傷還不容易好,連綿的疼痛像是扎進骨縫之中的針,稍微觸碰,就帶來鑽心的疼。
“說的對,我知道,你這都是好話。”
陶如令慢悠悠地說著,他的適應能力很快,接過王醫生遞上來的毛巾擦臉,迅速擦掉臉上的水珠之後,整個人多了幾分精神。
“人啊,該老了就老,有什麼不好承認的,想要多活幾年,就要好好養著,心情好,身體健康,什麼都好了。”
陶如令似乎有幾分感慨,那感慨的角度並不是王醫生以為的“服老”,而是在想,若真的就是一個普通人,就這樣老了,那無論怎樣的不甘怎樣的不服,又怎能奈何時間,然而對他來說,對現在的他來說,他已經離這些很遠了。
幾個世界不曾體會過這樣的老了?適應了之後,很快又找到些新鮮感,臉上的笑容也更自然了,就是,若能把鏡子遮住就好了。
鏡子中的老爺子不是慈眉善目的那種,略顯瘦削的臉頰襯得那顴骨高了些,一雙眼不再黑白分明,卻不減厲色,這是一張不笑就會自帶威嚴的臉,跟慈愛不怎麼沾邊兒。
看起來不說醜,總也是讓人有些適應不來的。
七點半,正式的早飯時間,王醫生已經陪著老爺子在室內活動了一圈兒,乘電梯到頂層花園欣賞一下早晨的美景,逗弄一下養在那裡的鳥雀,欣賞一下正當盛放的花木,品了品早茶,吃了兩塊兒鬆軟的點心,再下樓來,就是正式吃飯了。
今天的早飯熱鬧很多,陶國華早就在沙發那裡了,聽到動靜抬頭,看到被王醫生扶著的陶如令,叫了一聲“爸”,陶如令一臉沉凝,似乎不那麼高興的樣子。
陶國華沒發現,笑著說:“說是今天中午過來,我上午就不去公司了,咱們家好久也沒這樣聚過了,等到兒媳婦娶進門,我也是能等著抱孫子的爺爺了。”
他心裡頭的確是高興,從兒子成年到現在,對方談了多少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