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禧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可是,不明白原因的他卻知道紅軍這個出其不意的動作給自己帶來多少被動。這股紅軍確實如小偷被發現後潛入主人的臥室一樣,一方面他確實會被四面包圍成為甕中之鱉,可是另一方面也讓主人投鼠忌器,他完全可以在臥室裡放上一把火,在燒死自己的同時讓主人傾家蕩產。
紅軍這個時候佔領江華縣城的後果很嚴重。遠遠比之前桂軍丟失一個師所造成的損失更大。如果說之前損失一個師是砍掉了白崇禧伸向外部的一隻手,讓白崇禧斷絕了趁機佔領湘南、贛南而擴大地盤的企圖和建立橫跨廣西、廣東、湖南、江西等地區的強大勢力的夢想,那麼這次江華縣被奪,卻可以形容為被敵人用劍抵到了胸膛。
如果紅軍再度發力,他們完全可以以江華縣為踏板,直接進攻他們桂軍的老巢桂林了。
這次郭拙誠佔領江華縣完全不同於十二天前那次紅軍佔領江華縣。同時是江華縣縣城被佔,但這次被佔的危險性比上次大得多:
上次紅軍佔領江華縣的時候,桂軍主力都還在廣西,正在源源不斷地北上。雙方的主力只能算是在江華縣頂上了,桂軍的先頭部隊與紅軍的先頭部隊在江華縣城發生了撞擊。雖然這種撞擊非常激烈,但桂軍身後還有主力部隊做後盾,桂林和整個廣西自然安然無恙。
當時的白崇禧一點也不擔心紅軍能把桂軍怎麼樣,即使出現極端情況——紅軍佔領江華縣城不走了,也不過是紅軍扼殺了桂軍北上搶佔湘南、贛南地盤的企圖而已。只不過雙方在江華縣對恃而已。
更何況當時桂軍還能走灌陽縣北上,而紅軍根本沒有辦法長期呆在江華縣不走,因為他們一旦呆久了,後面追擊紅軍的中央軍就會很高興地將他們圍起來併吞下肚。
可現在的情況卻完全不同了,現在桂軍為了報被郭拙誠消滅了他們四個團的仇而傾巢出動,欲將郭拙誠和他的部隊殲滅在灌陽縣城下。正因為主力部隊集中在灌陽縣,不但江華縣這邊空虛,桂林的兵力也不足。
現在的桂林就如一個脫得乾乾淨淨的少女,身上沒有一縷衣服,僅靠一層薄薄的處女膜豈能阻擋流氓的侮辱?
郭拙誠如果真的破罐子破摔,或者說真的按他電報中所說的孤注一擲,不顧一切揮軍從白芒營鎮殺出,全力殺向桂林,那就真如小偷在主人臥室放上一把大火了。
桂林即使最後不會被紅軍佔領,桂林和桂林周圍地區也會被打成一片廢墟。集中在灌陽城主力部隊就會被切斷聯絡與後方的聯絡,大軍就會失去後勤補給,整個廣西、整個桂軍一下變得危險萬分。
最讓白崇禧擔心的是,中央軍如果此時落井下石,或者蔣芥石又使出他最嫻熟的手段,拿著鉅額的資金收買、威壓桂軍的高階將領,就如他以前分化、瓦解其他軍閥一樣,那麼桂軍離分崩離析的日子就不遠了。
桂軍很快就會如其他地方軍閥一樣成為歷史名詞。這叫白崇禧如何不心急?如何不如熱鍋上的螞蟻?
不過,白崇禧不是常人,他很快就自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因為他從郭拙誠的電報裡看到了一個機會,看到了一線生機,一個郭拙誠主動給出的機會,一個郭拙誠願意留給他的一線生機。
“看來這傢伙不想破罐子破摔,還是想利用我們與蔣某人的矛盾來渾水摸魚啊。”白崇禧自言自語地說道。
冷靜下來的他安排勤務兵把白瓷茶杯的碎片清理走,讓一直在外面等待的海競強進來。
海競強是他的外甥,看白崇禧沒有他想象中的憤怒,臉上甚至還有一絲笑容,心裡感到很奇怪,說道:“舅舅,這傢伙就是一個吹牛皮的傢伙,還獅子大開口,真是不自量力。”
白崇禧皺起了眉頭,有點不滿地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