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以後要相處兩個多月,她若真能轉學回臺灣——她很希望能有那麼一天,從此天高皇帝遠啊——到時也要住舅舅家,跟雲崢打好關係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這麼想著,她就決定上樓去敲他房門,卻不料雲崢房裡的燈也在這時暗了下來。
真可惜,遲了一步。
不過他晚餐沒吃多少,不餓嗎?秦緋雲有點懷疑,這年紀的男孩子哪個不是食量大如牛?她躊躇著進屋,輕手輕腳地往二樓移動。
果然在樓梯處,她碰見同樣悄悄下樓來的雲崢,他一看到她,撲克牌臉上難得出現無措。
“我買了包子,要一起吃嗎?”秦緋雲倒是落落大方。
他顯然有些詫異,好半晌不知如何回應。
秦緋雲轉念一想,說不定他以為她跟那群蠢蛋一樣沒安好心眼。畢竟她晚餐時的“豐功偉業”他也看在眼底,她那時故意表現出跟他不熟的模樣,沒用那鍋恐怖麻辣羹伺候他,但相信其他人宛如身處地獄中的鐵青臉色,已經把那鍋麻辣羹的“與眾不同”表達得夠清楚了。
“是大榕樹下郵局旁那家包子店賣的,他們家生意很好,包子很有名,每天晚上六點才開賣,我剛剛去買時就剩這幾個了,你有吃過嗎?”
雲崢點點頭,楚素弦買過那家店的包子。“謝謝。”抵不過陣陣餓意,他應允了。
“到外面吃吧,外面很涼呢。”秦緋雲開啟武館門廊外的燈。
夏日蚊蟲多,雲崢默默取來電蚊燈和蚊香,然後才在離秦緋雲一臂外的距離坐下。他看到她袋子裡的啤酒時愣了愣,嚴肅拘謹的面容上閃過一絲不贊同的意思,但是也沒有說什麼。
“你不喝啤酒嗎?可是我只買啤酒。”
“我喝開水就可以了。”
“你沒喝過啤酒?”她完全無視兩人未成年的事實。
雲崢默默吃著包子,不正面回應。
“你今天為什麼不老實告訴舅舅他們做了哪些好事?”秦緋雲猜他不習慣和陌生人相處,但她才不管這些。
雲崢身子明顯一僵,畢竟沒有哪個男孩子能毫不在意地在人前談論攸關自己自尊的話題。她看見了他最狼狽的樣子……
曾經,他想像過。照片裡的女孩出現時會是怎樣的情景?楚素弦說她每年都會到臺灣來小住,他年少的心隱隱地有著似有若無的期待,卻沒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會是在他最難堪的時候。
秦緋雲知道自己問得很突兀又很失禮,但她向來不管那些,她很想提醒他,除非他能獨立到搬出楚家——至少也要他成年後吧?以舅舅的雞婆兼濫好人個性,不太可能在他未成年時就讓他出去自生自滅。只要他在楚家的一天,只要舅舅的武館還開著,這樣的情形不會自動改善,畢竟他都完全默不吭聲地忍受了不是嗎?期待那群白痴良心進化,跟期待猿人脫離野蠻行為,基本上沒什麼兩樣,同樣路迢迢!
他沉吟半晌,才道,“沒有必要。”
秦緋雲思考著他所謂的“沒有必要”。是因為不把他們的把戲放在心上,或者認為這問題沒必要討論?她總覺得他的意思是後者,畢竟今天在飯桌上,她看得出他真的是努力壓抑著不滿。
“我不管你怎麼想,但是我得警告你,很多事情不是光忍耐就行的。當然,不想忍耐也不見得就要正面迎敵,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她從小在白人社會中打滾,這種霸凌看多了。如果她不是秦家千金,能夠念自家的學校,恐怕也得忍受這些到大吧。
雲崢總算正眼看她,眼裡似乎有些訝異。
秦緋雲一點也不迴避地挑眉與他對視。
他做什麼一副“想不到你不是草包千金”的表情?她沒有得意也沒有不爽。這傢伙什麼都不說,悶在心裡,是想訓練她的第六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