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昨夜未得安眠,知道她害怕,她想讓她寬心。
即便她自己都在煎熬之中,但她仍是努力地,想與她一份安心。
鄭宓抬手,在如意上撫過,自語道:「我與她說了,要一同用晚膳。」
那便務必要在晚膳回來,不能誤了與明蘇用膳的時辰。
雲桑不知她話中之意,只笑道:「既是要一同用晚膳的,陛下也太心急了,晚膳時親手獻與娘娘,豈不正好,可見是得了寶貝,便迫不及待地要讓娘娘也瞧瞧,這才讓人先送來的。」
鄭宓笑笑,接過瞭如意,與雲桑吩咐道:「我要去一趟上華宮,選幾個信得過的跟著。」
雲桑一怔,不知太后為何特意強調信得過,她小心地瞧了眼太后的神色,太后娘娘的那雙眼眸好似深淵一般幽深不見底。
見她看過來,鄭宓一笑,道:「快一些。」
雲桑不敢耽擱,亦不敢深思,忙去辦了。
太后入主中宮這般久了,又掌著宮中大權,要尋幾個信得過的人,自是不難。
但她特意指出要信得過的,雲桑明白,這是要心腹中的心腹。
她一退下,鄭宓又召了她宮中的內侍首領來,問道:「平日給上皇請脈的是哪幾位太醫?」
她一向留意上華宮,上華宮中的一舉一動,不止會呈稟給皇帝,也會稟與太后。
故而內侍首領不假思索道:「是王、趙、董三位院使,有時也會命太醫院院首親去診脈,幾乎回回都是不同的太醫。」
鄭宓聽出來了,是太上皇害怕只用一位太醫,會讓這位太醫被收買,加害於他,故而每回都召不同的太醫。
她眼中流露譏諷,與內侍吩咐道:「你這就去太醫院盯著,過會兒,若上華宮有人來召太醫,不論召的是誰,都只許院首奉召。」
內侍聽明白了,道了聲:「是……」便立即去辦了。
不多時,雲桑也安排好了。
鄭宓自她寢殿中的一木匣子裡,取了青花瓷的小瓷瓶,放到袖袋中。
自大內往上華宮,不算太遠,但也不近。鄭宓城宮車,出了宮門。
她倚靠在車中,暗自思索著。
太上皇極為惜命,不止太醫,每回都召不同的,一日三餐,他都會親自查驗,而後命宮人當著他的面嘗過,方會食用。
可再是惜命,再是謹慎,又能如何,從前無事,只是沒人想要他的命罷了。
宮車行了半個時辰,到了上華宮宮外,突然停住了。
鄭宓睜開眼,正欲問,出了什麼事。這關頭,可不能節外生枝。
車外雲桑便稟道:「娘娘,是淑太妃娘娘的車駕。」
鄭宓一怔,轉瞬便明白了什麼,她掀開門簾探身瞧去,只見淑太妃車駕的門簾也掀開了,她望過來,對上鄭宓的目光,笑了一下,隨即便是傾身一揖。
鄭宓回以頷首,二人皆未開口,卻就此心照不宣。
兩輛車駕一前一後地入了上華宮。
宮中,太上皇正預備著用午膳,親自取了銀針試過毒,又命一內侍,當著他的面,每道膳食,都嘗了一口。
實則,奉到太上皇面前的膳食,皆是試過毒的,但他不放心,必得親自再試一遍。
內侍嘗過,無礙。太上皇方才安心,拿起玉箸,由宮人伺候他用膳。
他喜好享樂,用膳的排場極大,邊上有四名宮婢專為他佈菜,他朝哪道膳品多瞧一眼,便立即有人為他布上。
鄭宓與淑太妃到時,太上皇剛到半飽,聽聞她二人來了,嘀咕了一句她們怎麼一同來了。
隨即面色不虞地擱下玉箸,擦了擦嘴,好似極為敗興,道:「撤下去。」
「倒也不必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