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宓摸了摸她的額頭,緩緩道:「他已四歲了,開始記事了,嚇唬得了一時,嚇唬不了一世,待他長大,哪一日回想起來,就什麼都明白了。」
「那又如何?」明蘇不在意,要壓制明申於她而言,並非什麼難事。
「何必那般生硬?眼下這樣不是很好?與他稍稍分說,既不算騙他,也在他心中留了些影子,來日他明白過來,也不至於驚訝意外。
你能倚重的自家人不多,明申還小,好生培養,不必多少年,便能長成你的左膀右臂了。」
鄭宓說得冠冕堂皇,她其實還有私心,偌大一個天下,明蘇總要有後繼之人,目下看來,明申很是合適。
只是此事關係甚大,且將來如何猶未可知,倒不好說出來了。
明蘇靜默了一會兒,伸手環住了鄭宓的腰,埋首在她的小腹間,喟然嘆道:「阿宓,我好累。」
第七十三章
這一日過得, 可謂是將多事之秋四字演繹到了極致。
鄭宓替她將髮簪取下了,輕輕地按揉她頭上的穴位:「你歇一歇,睡一覺,待醒了,再用晚膳。」
明蘇依言, 合起眼來,鄭宓扯過錦被,覆到她的身上。
錦被還是涼的, 蹭到明蘇的下巴,她的眉心動了動, 很不安穩的模樣。
過得片刻, 她睜開眼, 仰視著鄭宓,問道:「我在你這裡待上這許久,妥否?」
原皆是女子, 再如何親近黏糊都無妨, 偏生她卻有個喜好女、色的名聲背在身上。
鄭宓靜默了一會兒,拍拍她的肩, 道:「先睡……」
聽她這般言語,明蘇也就不再說什麼,閉上了眼,過不多久,呼吸便勻稱綿長起來。
天黑得快, 殿中燈火, 幽靜寂寥。鄭宓閒坐著,手邊也無書籍與她消遣,便低頭看明蘇安然的睡顏。
這些日子, 她們夜夜寢在一榻,相擁而眠,睡前是她,醒來也是她。鄭宓只覺這世上,再也沒有比當下更好的日子了。
只要相守,便不悽苦,什麼事,都有迎刃而解的時候。
鄭宓伸手摸了摸明蘇的鬢髮,想是白日裡累著了。
受擾之後,她只蹙了蹙眉心,便又繼續沉睡。鄭宓收了手,思緒散得有些遠了。
經這一場打壓,上華宮的宮人被清洗一遍後,太上皇的一舉一動,必然更逃不過明蘇的眼睛了,只是如此一來,她要瞞著明蘇,從太上皇那裡探尋隱情,也不能了。
那這宮中還有何處能覓端倪?
鄭宓心生愁意,她總覺明蘇藏匿的這件事,若不解決,恐怕遲早要在她心裡生根發芽,長成一個沉重的心結。
偏偏她自己又不肯說,鄭宓不免心煩焦急,低頭看到使她心焦煩擾的人,睡得如此沉穩,難免來氣。
禁不住捏住了她的耳垂,卻終究不忍下重手,改做了輕柔撫摸。一面又想,興許淑太妃知曉內情。
淑太妃自明蘇登基後,便一日賽一日的深居簡出,甚至連居住的宮殿都不曾換,依舊住在原處。
此時,她方用過晚膳,並未立即入寢殿歇息,而是坐在廊下觀雪。
雪是不久前開始下的,庭前道路兩側的宮燈都點亮了,將庭院照得半明半暗,伴著飄雪,很有一番意境,卻也冷得厲害。
宮女恐太妃受涼,見勸不動她,便入殿去,取了大氅與暖手的手爐來。
淑太妃接過了手爐,揣在懷裡,眼睛仍是望著庭中。
那燈火中飄著大雪,紛紛揚揚的,像極了二十年前的一個冬日,也是這般大雪,也是如此寒夜,也是點滿了燈火的庭院。
只是如今,再沒有自這漫天飛舞的雪中走來的人了。
淑太妃坐了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