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多麼頻繁。
李父像決心復興義大利的加里波第,深感肩上覆興家族的責任之艱鉅,為把兒子培養成復興家族的人,天天逼兒子在“蘭芷齋”讀書。
豎捺為了逃避讀書,常引用一句名言:“有位教育家曾說過:‘小孩子要先學會玩,才能學會學習。學不會做孩子,就學不會做爸爸’”。
李父做孩子就不稱職,做爸爸也不稱職,被兒子頂撞,一時語塞,腦子更是塞得像抽水馬桶,他想不出名人的話來反駁兒子。李父在兒子面前的威嚴,猶如黨在中國的地位,神聖不可侵犯。為了捍衛自己的神聖地位,他失去了慈父的耐心,連連訓斥兒子:“孺子生性頑劣,不服教誨,廢人、廢人”。朱熹說:“教學者如扶醉人,扶得東來西又倒”,豎捺小時候就像個資深酒徒,扶不起來。
李父未完全放棄,後來改變教育方法,打算陪兒子一起學習,一起成長,把自己年輕時沒有好好學的習都補回來。可惜他發奮晚矣,比“二十七,始發奮”的蘇洵還晚,他的青春猶如黃鶴樓的黃鶴,早已一去不復返了。
他苦思冥想終於開創了一條獨特的教育方法——變抽象為具象。豎捺對牛嚮往已久,應該說對牛肉嚮往已久,因此對和“牛”有關的成語很感興趣,於是問李父:“爸爸,什麼叫‘牛山濯濯’?”李父略加思索,指著世界盃裡齊達內的光頭回答道:“兒子,看見了沒有,這就叫‘牛山濯濯’”。豎捺接著問:“那什麼叫‘牛刀小試’?”李父無處去找牛刀,於是拿著菜刀代替,他一邊拿著菜刀削鉛筆,一邊對兒子說:“用殺牛的刀削鉛筆,這就叫牛刀小試。”
李父對自己開創的教育法讚賞有加,希望把兒子培養成天縱之才。可惜李豎捺從小就不是什麼天縱之才,他也沒有董仲舒學習起來“三年不窺園”的勤奮,他是自縱之才,應該把“之才”拿掉,剩下“自縱”——自我放縱。
豎捺從學校回到家後,離高考還有兩個星期,他放任自己泡在“蘭芷齋”裡讀閒書。“蘭芷齋”裡的書多半是用繁體鉛字印刷的,字的順序從右往左排列,就好比香港的汽車靠右行。
豎捺開慣了“大陸車”,可惜沒有開好“大陸車”,因為漢字簡化以後失去了象形意義,全憑死記硬背。他從零開始學繁體字,居然無師自通,這就好比武俠小說裡沒有武功根基的人,學上乘武功反而事半功倍。
李母未出嫁之前,是孃家的小女兒,小女兒常常是嬌生慣養、備受寵愛的,所以她從來沒有做過家務,更不用提做飯了。李父小時候就有洪七公的嗜好——貪吃,他打小就經常在廚房行走,久而久之練就了一身廚藝。
李母自問不是做飯的料,但做飯是家庭主婦的第一要務,她硬著頭皮下廚房。李母還真不是做飯的料——鹽和糖都分不清楚,醬油和醋也經常混用,至於切菜的刀工就更差了,原本體態豐腴圓潤的土豆,在李母刀下,變得像唐朝末年的中國版圖,四分五裂。
李母也不知道自己是做什麼的料——大概是什麼都不做的料。她第一次做的飯十分不理想,李父愛妻,怕增加妻子的挫敗感,雖然難以下嚥,卻佯裝吃得大快朵頤。豎捺雖然也愛母,但那時候年齡還小,不會編織善意的謊言,直接抱怨道:“真難吃,難吃死了”。這話像指甲刮黑板的聲音,傳到了李母耳朵裡。
李母聽見這話,耳朵很不受用,臉一拉,立刻陰沉下來,烏雲密佈,像在醞釀一場史無前例的瓢潑大雨。豎捺味覺受到了致命打擊,沒想到視覺也受損,沒看到李母的壞脾氣將要發作。
李父首先察覺出了端倪,為了打圓場,只好兩邊都陪笑,一邊對兒子說:“你媽媽這次發揮失常,爸爸來給你做好吃的”。李父天生有個過口不忘的本領,吃過的菜就能如法炮製。有個燒菜水平過人的老爸,豎捺很有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