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烏黑的秀髮挽成已出嫁婦人才用的髮髻,雲鬢巍峨,斜插一支鏤空金步搖,額間仔細貼了翠玉花鈿,更顯得面色如春,清麗動人,絲毫看不出夫君不久前才去世的悲傷。
這位美貌少婦,正是昭陽長公主陸筠。
陸筠面上愣了一下,頓時回過神來,目光又回到棋盤上,她掃了一眼棋局,笑的清婉。
“執徐的棋藝越發的好了。”隨後便隨手下了一子。
“不是侄兒棋藝高超,咳咳,只是今日姑姑沒有盡心罷了。”
說話的男子唇色淺淡,嘴角溢位幾聲咳嗽,似有病弱之態。
聽了這話陸筠又笑了笑,沒有言語,因為他說的沒錯,她心思的確不在眼前的棋局上。
四皇子陸執徐見此也不多問陸筠為何出神,反而自己手持棋子,閒聊般說起了姜靜行。
“還記得靖國公當年橫刀立馬,英姿颯爽,救了整隊的車馬。”
陸筠愣了一下,全身心的注意力都被這個熟悉的名字吸引了過去,聽到他話裡描述出的場面,又想到那個男人在馬上緊摟著自己的臂膀,不禁輕輕揚唇一笑。
陸執徐繼續說道:“靖國公如今不到而立之年便得封公爵,可謂是我朝第一大將,聽聞靖國公在戰場上向來是驍勇善戰,所向披靡,不過”
陸筠好奇,問道:“不過什麼?”
陸執徐也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聽聞靖國公以往多是身先士卒,一杆銀槍來去如風,可這次回來確是受了傷,坐著馬車回京的。”
“什麼,他受傷了。”
剛剛還沉浸在回憶中的陸筠被這話驚回了神,手中棋子砸在棋盤上,泠泠作響。
她一時之間心神大亂,手臂撐著桌角,似要起身站起來,但接下來的動作到底還是僵住了。
本來陸筠聽到熟悉的名字,全身心就被吸引過去,乍然間又聽到故人受了傷,一時竟忘了掩飾,顯露了自己的真實情緒。
長公主身後,本來毫無存在感的李嬤嬤見公主失態,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了自家主子。
路執徐神色不變,好似並未察覺到自己姑姑的失態,他只是繼續說道:“父皇一向看重靖國公,此事未派遣御醫前去,想來應當不是什麼重傷。”
陸筠一時無言,慢慢坐回軟榻,心中的擔憂卻沒有減少。
等她坐下,臉色稍緩:“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受傷也是在所難免,想來皇兄不會虧待功臣大將。”
她話雖是這樣說,心裡卻還在擔憂。
也不知道他傷的重不重。
不怪她心情激動,只是臨近太安城,臨近那個人,往日之事連帶著心頭的不甘又湧了出來。
陸筠因為回想起了往事心中憤懣,面上卻絲毫不顯,她低頭盯著眼前的白玉棋子,盡力掩飾住眼中的冷意。
六年了啊。
人的一輩子又多少個六年呢,女子的美麗容顏如同浮雲朝露一般,轉瞬即逝。
陸筠心中滿是傷感。
她遠嫁四年後好不容易回到上京,可是天不遂人願。
等她回來時,姜郎早已領兵出征,二人再一次的錯過,短短六年卻彷彿是一輩子一般漫長,足夠讓人攬盡風雨,體會到什麼叫做真正的世事無常。
想到這裡,陸筠心中恨意更甚。
如果當年不是太后,如果不是李家步步緊逼,自己又怎會還未來得及見上姜郎一面就遠嫁他方。
等再見面時,已是物是人非。
姜郎不再是哥哥帳前親衛,自己也不再是閨中無憂無慮的女郎,就算是曾經痛恨不已的嫡母如今也早已去世。
陸執徐見長公主興致不高,鳳眸掠過桌上的棋盤,再落到這位幼年也曾十分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