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出,硬生生地擊在印璽上!
吱吱呀呀,一路行來毫髮無傷的巨戟在印璽近乎無窮的壓力下緩緩彎折,他的雙腳也逐漸陷入地面。雖是第一次見識這個禁法,但紀若塵隱約覺得若被印上八個大篆蓋在身上,恐怕是難得善終。但印璽上如山壓力,又豈是人力可以輕言相抗?
山河鼎旋速已到了極致,鼎心溟焰熊熊而出,那顆玲瓏心已不堪重負,被溟焰炙燒得有些模糊。
他雙目驟亮,文王山河鼎三明三暗,九幽溟焰如濤濤巨潮不絕湧出,一道無以倫比的大力沿巨戟而上,戟身哪承受得住,一聲呻吟,猛然斷成兩截!但被這道新生的大力一擊,墨玉巨璽終於偏向一旁,轟然落在地上,砸出一個足有數里方圓、深達百丈的天坑。
擋開玉璽,紀若塵只覺胸中一空,再無半絲焰力真元,當下被酆都無形壓力一逼,登時身不由已地倒飛數十里,飄飄蕩蕩,一頭栽落在弱水之畔。
他仰臥在弱水之畔,山河鼎早停了旋轉,靜靜地浮著,鼎中幽暗一片,連一絲火星也無。
他笑了笑,已經許久未曾體會過這等無力感覺了。此時此刻,他什麼也做不了,只有靜靜地等待元氣慢慢恢復。
酆都城頭,諸王雖見他倒地不起,卻誰也不敢提派兵出城、斬盡殺絕之語。秦廣王再難維持平素裡的高深莫測,眉頭深鎖,面色凝重。雖然最終逼退了紀若塵,可方才的決斷代價實是沉重,此時此際,以秦廣王的才智也不知該如何去填補五百萬死魂的虧空。
思及此事,秦廣王不禁苦笑,自己沉穩一世,可見那紀若塵獨向堅城,居然也變得衝動起來。
臥於弱水之畔,回想這次孤身攻城的全程,紀若塵一聲輕嘆,心中暗道:“若是換了那時的我來,怕是就能觸到酆都城牆了。唉,原來這傢伙倒也不是全無是處,至少這份堅忍,就比我現在要強上一點。”
此時玉童的頭顱自高處墜落,骨碌碌滾到他的身旁。儘管鼻青目腫,玉童仍虛弱地叫了聲“大人”。也不知需要多少運氣,玉童方能自萬千陰刀鬼火中存活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紀若塵終於恢復起一線元氣,慢慢站起。玉童竟也跟著飄了起來,看起來外傷雖重,卻沒傷及元神。
遙望巍巍酆都,他忽然想起,當日那隻狐狸究竟做了些什麼,才能逼得這些閻王乖乖地開城出迎?
他默然肅立,玉童只覺周圍陰冷凝重,又哪敢出聲?只靜悄悄地浮著。
弱水拍岸,將擺渡輕舟送到岸邊。他緩步登舟,駕船徐徐向弱水對岸駛去。而玉童浮在船尾,望著逐漸隱去的酆都,仍自痛感劫後餘生。
與來時不同,這一次他駕舟隨波逐流,不知過了多久方渡到弱水中流。玉童舉目四顧,但見濤濤水波,茫茫濃霧,不覺有些害怕,隱約擔心紀若塵沉思之際迷了方向,又不敢直說,思量一番後問道:“大人,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
他仍沉溺在沉思之中,信口道:“先回蒼野進補,然後再來領教這裡的仙家禁法。”
還要再來?!玉童嚇了一跳,婉轉勸道:“以大人之能早已超脫輪迴。對大人您來說,那本輪迴薄早就是無用之物,再也約束不得您,十殿閻王也被打得怕了。大人何必定要跟這酆都過不去呢?以小的看來,閻王殿也不是何等繁華,不如大人撥三千陰卒與小的,小的為大人造上一座宮殿,少說比閻王殿大上十倍,您看如何?”
聽得玉童之言,他失笑道:“就算再大的宮殿,我要來又有何用?”
遙望前方蒼茫薄霧,他淡然道:“我要這輪迴薄,不過是拿來燒掉,好了卻當年一個心願。當日的我所不敢想的,現在我都要試試;不敢做的,我要一一做來;不敢要的,管他在誰手中,我要統統取了,有用留下,沒用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