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餘的人生中,向燕娘講述佛理。
說做就做,慧言隔日便偷偷帶了一堆經書來給燕娘,並解釋經書中的真諦、佛的故事給燕娘聽。可能燕娘天生慧根,不僅不排斥慧言說的佛理,還聽的入迷,令慧言大有成就感。原本是美事一件,卻埋下日後的禍根。
佛理深深根植在燕孃的內心,導致燕娘開始討厭自己的殺生行為,每每吃完生肉,總會有濃厚的罪惡感盤據心頭,久久不去,而這事她從未對慧言說起。
既然會有罪惡感,燕娘索性不吃肉,確實心裡是平靜了不少,可飢餓的感受,取而代之折磨著燕孃的體膚與精神。她嘗試以樹皮、草根裹腹,但始終無法替代血肉。
燕娘一天一天的憔悴,慧言怎可能會沒發現?趁著講道之餘,慧言關心的問道:“燕娘,你這幾天是怎了?氣色比老僧還糟。”玩笑的口氣,試著探出些許風聲。
“不,沒事。”燕娘搖頭,堅持不肯吐實,因為不想讓慧言擔心。
慧言皺起眉,口氣變成責備:“燕娘……你呀!是不相信老僧嗎?”想不到旱魃也會生病,無奈自己不是大夫,慧言無奈的嘆氣。
燕娘則是有氣無力的回道:“真的沒事。”聲音早已不是以往的鴨子叫,而是如黃鶯出谷般的甜美,只是這時氣若游絲。
“唉。”慧言撫著鬍子搖頭,不相信燕娘沒事。“罷了。”
一句罷了,令燕娘心頭一揪。
光陰流逝,燕娘進行的絕食計畫,已有八天時日。
八天沒吃東西,若是平常人早也昏了吧?燕娘自然是難受的緊,這日醒來,飢餓感更甚之前,不由得令燕娘發出痛苦的低嗚,窩在地上扭著身子,意識漸漸不受自己控制,滿腦子的血、血、血!……接著便沒了自主的意識。
燕娘口中發出囈語:“血……”眼神先是一陣混濁,繼而發出紅光。本是青蔥的玉指,長出猛獸般的指甲,唾液四流,臉部微微抽搐。與平常判若兩人,眼前如行屍走肉般的女人,怎會像那名清純的女子?
慧言一如往常來到山窟外頭,先是疑惑,本都在洞外看月亮的燕娘,怎一反常態的不見人影?直覺對著洞內喊:“燕娘,你在嗎?”聲音透入洞中,沒有回應傳出,僅有細碎的石子聲由洞中傳來。雖然只是石子聲,慧言同樣感到安心,至少知道燕娘在洞內,還怕她是讓人給抓了。
燕娘循聲而走,腳步拖著沙石的聲音緩緩接近。慧言等在洞外,打算今日跟燕娘說個割肉喂鷹的故事。
洞內逐漸浮現一道人影,可接下來的,卻是一聲慘叫。
“啊!”慧言的慘叫驚動山林!一陣鳥禽飛拍翅膀的聲響竄入耳際。
慧言左肩如注的血流使半邊的衣裳浸溼,他勉強撐住身子,才沒跌倒在地。而攻擊慧言的,竟是燕娘?慧言張大眼,不敢置信。
燕娘力大無窮,雙手抱著慧言的腰,狠狠的啃咬慧言左肩。慧言奮力推拒,只是徒勞無功,隨著血液流失,力氣也漸漸消減。
燕娘吞嚥著溫熱的血液,鮮血順著喉道,一口接著一口滑入燕娘體內,多日未進食,燕娘狀似貪婪的吸吮。
“燕……娘……”慧言呼喚著燕娘,虛弱的喘著氣,疼痛令他五官變形。
燕孃的飢餓感慢慢退去,意識開始恢復,眼睛的紅光暗下。慧言的聲音傳入耳內,燕娘頓時清醒,一回神就見自己全身是血,印象雖然模糊,卻清楚的知道自己攻擊了慧言。“慧言!”燕娘輕撫慧言的臉,扶著慧言癱軟的身軀自責不已,“我……我不是故意的。”顫抖的唇上還留有血紅,血珠順著下顎滴落。
慧言只覺得身子發冷,四肢變得沉重,眼皮也似吊著千斤般,艱難開口:“沒關係,老僧活到這歲數,也夠了,呵。”看開的輕笑,沒有半絲譴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