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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女人鬥嘴,也不掙扎了,幾個婆子只得把她放開。她猛得閃開她們朝門口跑去,可惜她失算了。她們有好幾個人,她更沒看見尤氏的眼色,她拿眼一瞥,那些武大三粗的婆子就上來用腳碾她的腳。

痛!她叫出來,倒在地上。眼淚快要滾出來,這太過分了!她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種羞辱?就是賈珍,他那樣恨她,也不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對她無禮。一霎時心底五味雜陳,心酸委屈齊齊湧上心頭,這些人是看著老太太不中用了,她遮蔭的大樹要倒了,才敢這樣肆無忌憚地踩她。也是對的,也很識時,這些人……她閉目,連駭異都省了,真的已經無話可說。

“為什麼是你!你來對付我?你這樣討厭我,是為什麼?”她勉力站起來,連聲問尤氏。饒是她聰明伶俐也想不明白尤氏為什麼要幫著這府裡的人來對付她?即使她對付她,她也分不到一分遺產。好處——即使有好處那也是有限的。他們這樣家底的人縱然窮了,也不至於眼短如斯,幾百兩銀子的好處還拿不下一個尤氏。上了千兩,那又是不實際的。

“你讓我……”尤氏拂退了婆子,走近她,逼視著她的眼睛。惜春心驚不已,她從未見過尤氏這樣怨毒的表情,眼中燒著的是——惜春驚退了一步,她認出來那是佛經裡告誡眾生的——阿修羅的妒火。

你恨我?惜春駭異地做出結論。寒意一點點湧上心頭。

“很奇怪是麼?”尤氏冷漠地看著她,或者根本沒有看她。尤氏的眼神飄向窗外。窗外有一株高大的鳳凰樹,一樹火紅的花在藍天底下燒著,火一樣的花,灼痛了人的視線。

“——我恨你的母親秦可卿,她的存在讓我永遠只是個偏房,你知道當偏房的滋味是什麼樣的嗎?”她的語氣潮溼斑斕,溼淋淋的,一碰就沁出絲絲縷縷的幽怨。

惜春默然,尤氏說的不是假話,就惜春自己,她也只是當尤氏是個偏房。在她心底根本無人可取代秦氏的地位,賈珍之妻永遠只有一個——秦可卿。

尤氏的聲音痛苦不堪。“無論我怎麼努力,我都只是另一個女人的替代品,在這府裡,在他的心中,在眾人的心裡,你們有沒有尊重過我。”尤氏深深地,長長地嘆了口氣,“就連你,你這個孽種,連你都沒有想過叫我一聲大嫂子,我到你的房裡去,被你趕出來,對別人,你可會這樣?”

惜春打了個寒噤,看著面容扭曲的尤氏心中驚駭已絕!她以為,自己的身世會少人知曉,但現在看起來,尤氏都知道了。那根本不是秘密!惜春的臉色煞白,心像被尖刀絞過,汩汩的冒血。

“你敢侮辱她!”惜春瞪住眼前的女人怒吼!她的聲音驚動了門外來找尤氏的賈珍。他推門進來,剛好聽見尤氏那一句不顧一切的嘶吼——“我有什麼說不得,那個賤女人,她不要臉,和那個人在一起才有了你!”

惜春還沒來得及反應,賈珍已自趕上去,揚手就朝尤氏的臉上扇去,他不留情,一巴掌下得極重,打得尤氏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賈珍怒不可遏,也不管有沒有人看著,扯起尤氏的頭髮朝地上慣去。尤氏一見他,早嚇得面無人色,哪還說得出一句完整話?

“我叫你說!你這個賤人,我殺了你!”賈珍目露兇光,用手扼住尤氏的喉嚨。他的臉在廂房的陰暗處裡看起來越發陰沉猙獰。那是一隻會吃人的,狂性大發的嗜血的獸。

尤氏的臉已紫漲,楸住賈珍的手死命掙扎。站在旁邊的惜春突然驚醒過來,她想起當初賈珍就是這樣扼住自己的脖子。這個瘋子,他又想故計重施。他見誰不順眼就要扼死!

“你放開她!”惜春用力掰他的手,狠狠咬下去,惜春怕的要死,她不知道放開了尤氏賈珍在這種情況下會對自己怎樣?她想不出。他是個瘋子,思維和邏輯都不可理喻瘋子,一個每次提到秦氏就無法控制自己的瘋子。她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