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盧觀昭沒有再往前走,而是站定後微微側過身來,神情中慣常溫和的笑容帶著幾分鄭重——
她是認真的。
紀溫儀腦海裡蹦出了這句話,隨後聽見盧觀昭平緩卻有力的聲音。
“恆陽郡主保家衛國,戰功赫赫,是吾輩之楷模,如此能臣將士,早已超脫於性別之限,女子如何,男子又如何?你我與今日宴席中許多人一樣,都不曾比他有功於國,他秦家一門滿門忠烈,又怎能在背後空口汙衊與議論呢?”
這也確實是盧觀昭內心的想法。
無論在哪個時代,軍人都是最值得尊敬的。如果說在沒見到之前盧觀昭還沒有實感,但是等真正見到這個曾在戰場上廝殺的將軍之後,盧觀昭便覺得自己以前想要看熱鬧的想法是有多淺薄了。
生死間的兇險讓他面對這樣的議論與刁難都十分淡漠,恐怕於恆陽郡主而言,她們這些京城中的世家貴族才是些無能的紈絝。
紀溫儀沉默了。
她收起了有些吊兒郎當的模樣,片刻後朝盧觀昭行了個禮。
紀溫儀肅然道:“聽君一席話,子彥醒悟,前言總總,是子彥冒昧淺薄,謝從嘉直言點醒之恩。”
紀溫儀很清楚盧從嘉的為人,這是她的真心話。
小的時候,她曾覺得盧從嘉性子軟弱,對下人、平民總是十分平和,如此平易近人,反倒覺得沒有英國公世女的氣度。
但是後來她和盧從嘉出門遊玩,遇到些亡命之徒,年幼的她嚇破了膽,從嘉卻能冷靜周旋,最終拔劍偷襲殺死了為首之人,在府兵趕到後安排井井有條,以英國公世女的身份命京兆尹即刻親自趕來將兇徒捉拿歸案。
紀溫儀便知道,從嘉不是軟弱,她只是是個性情溫柔的人,只是這樣的溫柔隱藏著鋒利的尖刀,遇到危險絕不退縮。
而現在紀溫儀又被盧從嘉寬廣而博大的心胸而感到震撼。
要知道盡管人人都明白恆陽郡主是有功之臣這樣的事實,但是人往往總會以貌取人,就算表面上對恆陽郡主恭恭敬敬,但實際上卻也能保持內心的鄙夷。
畢竟男將軍少見,但將軍可不少,有功的將軍更是不少。
京中權貴多如牛毛,也不是什麼人都會給恆陽郡主面子的。
紀溫儀也從來沒想過盧觀昭的審美是恆陽郡主那樣的身材和長相,因此盧觀昭這種真心之言便十分難得可貴,也顯得她的品性高潔,芒寒色正。
盧觀昭正要緩和這樣過於嚴肅的氛圍,便忽然聽見有什麼聲響自不遠處響起。
“誰?”盧觀昭出聲,紀溫儀也是一驚。
她們二人對視了一眼,隨後又往前走了幾步,轉過竹林拐角,盧觀昭就這樣僵住。
她眼睛微微睜大,厚如城牆的臉皮也差點沒有支撐住。
只見竹林拐角後站著四個人,後兩個人是侍從可以忽略,剩下來的……
盧觀昭頭一次尬到冷汗都留下來了。
只見站在她們二人面前的一位是微笑著望過來的二皇女,一位是剛剛談論的主角……
對上恆陽郡主深黑的眼眸,盧觀昭:……
無人小路背後說人必隔牆有耳定律誠不欺我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