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眼的紫紅軍服灼燒了她眼睛,聞著那強烈的男性氣息,心道不好,忙一推那人,果然是那漢子。
她這些日子最怕的便是這個,突然忘記了掉崖之事,連滾帶爬地要向後退去,卻發現腳腕巨痛,竟是崴著了,一動之下,雙目直流,嗚了兩聲,卻見那漢子自動爬了起來,神色莫辨地望著她。
“你……”邵素見了這樣的眼目,忽然想起書上那些可怕之事,連腳痛也不顧了,用手盡力向後挪動,一邊道:“你不要……過來……你過來我就……”咬了咬嘴唇道:“你過來我就咬舌自盡。”——列女傳上很多女子便是這麼說的……
蕭生一言不發,便是這樣怔怔地看著她,看著她的驚慌失措,看著她的厭棄,看著她的恐懼,看著她連生死都不顧卻要遠遠離開他……那心彷彿泡在苦水裡,浸出的苦澀漫天飄灑開來……本來要放下的,卻陰差陽錯地又重泡了一次,讓他清清楚楚看明白——她是如何瞧不起他。
“你若是走近我一尺以內,我便咬舌自盡。”邵素又聲嘶力竭說道,腳腕實在太痛,最後“自盡”兩個字抖得不成話,可依然咬著嘴唇,不讓自己昏過去。
蕭生身子一晃,又強挺著,皺了眉,沒有上前,卻是踉蹌退後幾步,一直退,退到了三尺之外,邵素見他退下了,方吁了口氣,放鬆了身子,這時候直覺腳腕已然腫如饅頭,她自幼沒受過這等罪,捂住那腳腕,不由掉下淚來,忽然又覺得那漢子看著自己軟弱,說不定又生出什麼不該的念頭,忙用袖子擦了擦淚,忽見袖子上竟有血跡,不由皺了眉頭,心道自己只是腳腫,哪裡來的血跡?
這廂裡抬頭打量了一下週圍,見自己正處在一片山谷的底部,這山谷因為四面不透,那寒氣便無法進入,凝聚著溼潤沉澱在谷底,初冬的季節,卻是青枝綠葉,綠草茵茵,幽鳥啼聲,源泉響溜。谷壑芝蘭,巉崖蘚生。倒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又向那跌落之處望去,卻是一片陡峭的斜坡,從上面只見萬丈,下面卻是山坡,再加上谷底的樹枝,自己竟沒有摔亡……
邵素望著山崖發了會子怔,心道無論為了情面還是感情,嫡母應該會派人找自己吧……可若是看到自己與這漢子在一起,還不知要傳出什麼來,想著,心裡一陣煩惱,恨不得背生雙翼,離這漢子遠遠的,卻忽然見那漢子直直地走了過來,不由一驚,道:“你……你……要做什麼……我要喊人了。”
那漢子這次卻不理她,一徑向她走來,邵素這次終於真的害怕了,道:“你別過來,你過來我就咬舌自盡,我寧死也不會……”忽然見他站在面前停駐腳步,愣愣看著自己,那眼眸倒也不像是痴心,卻是警覺……
怎麼了?
便在這發怔之際,但見劍光一閃,邵素不由驚聲尖叫,捂住眼睛,停了半晌,只聽“吧嗒”一聲,哆哆嗦嗦睜開眼,又是一聲驚叫,見地上爬著一條青色的斷蛇,正逶迤著向她挪來,邵素極怕這種物件,連聲大叫,忽然見那漢子提起斷蛇,遠遠扔出……
邵素吁了口氣,想起剛才誤會他,微微內疚,卻又怕讓他蹭了上來,正猶豫間,忽然見他肩頭汩汩流著血,“哇”了一聲,指著道:“你……流血了。”她極暈血的,何況還是這麼血浸的背,只覺的頭暈目眩,扶著身邊那顆樹喘了半會兒子氣,忽然想到若是此人死在眼前,那豈非……
自己一個人在這裡……
太可怕了!
忙結結巴巴道:“你快止血,要不會死的。”
蕭生見她居然肯關切自己,終於抬頭看向她,見佳人嬌喘吁吁,臉色蒼白,額頭垂著幾縷亂了的髮髻,長長的睫毛含著晶瑩,如玉的臉上沾著點點出塵之色,那深埋了的孽情“騰”地翻江倒海地湧了上來,忽然絕望地閉上眼,自己……
還是愛煞了她這摸樣,真是前世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