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羞?!你的臉皮比銅牆鐵壁還厚,哪裡會羞來著?”她嚷了起來,氣得差點要跳上餐桌,把滿盤的皮蛋豆腐砸到他頭上去。
每逢天氣燠熱,這個傢伙就騷包的把球衣一脫,裸著上半身,在球場上衝鋒陷陣,勾引少女們對他猛流口水。她心裡懷疑,他根本就是有心炫耀,想讓多一點人看看,他的體魄有多麼結實。
既然如此,她不過是順水推舟,替他廣為宣傳,再稍微撈點好處。是她善良,才沒跟他收廣告費,他卻半點都下知道感激,反倒還有臉來搶她的錢!
張徹一逕自用餐,不理不睬,看樣子是鐵了心,打算沒收她的撲滿,不準備把錢還給她了。
想到那花花綠綠的鈔票,竟然離開她的懷抱,入了別人的口袋,她簡直是心如刀割,哪裡可能就此甘休?
“嗚嗚,媽,你看大哥啦,他又欺負人家──”她轉過臉兒,祭出慣用手法,對著張家夫婦開始假哭,希望能藉此爭取到同情票。
只是,她的情緒還在醞釀階段,眼淚還沒滾出眼眶,坐在一旁的柯秀娟卻已經雙手顫抖、淚如泉湧,哭得抽噎難止。
“我、我吃不下了。”柯秀娟含淚起身,掩著嘴奔回主臥室裡,撲到床上痛哭失聲。
張振嘆了一口氣,神情凝重的擱下碗筷,也跟著起身,走進去安慰妻子。
模糊的低語聲,伴隨著陣陣哭聲,從主臥室裡飄出來。餐桌上的戰火暫時停熄,兩個人互望了一眼,陷入沉默,氣氛變得有些緊繃。
書眉低著頭,瞪著碗裡的青菜,心頭湧上濃濃的不安。
唔,該不是她胡鬧過頭,把媽媽惹惱了吧?但是,這類的爭吵老早成了家常便飯,媽媽不是從沒阻止過嗎?
哭聲又飄了出來,她聽得心裡好難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簡直如坐針氈,老早把撲滿的事拋到腦後去了。漂亮的眼睛裡,盛滿了擔憂,不斷的看向主臥室,卻沒有膽量去察看。
坐在她對面的張徹一,把面前的飯菜掃得精光後,面無表情的起身,順手一提,拎著胡思亂想的她,跨步走到主臥室門口。
“怎麼回事?”他望著父母,開門見山的問。
書眉也瞪圓了眼,咬著唇瓣,焦急的探頭探腦,想知道是什麼天大的事情,讓張家夫婦突然失控,扔下飯碗,跑進來抱頭痛哭。
柯秀娟雙眼紅通通的,沒有吭聲,倒是張振抬起頭,默默看了兩人半晌,才語重心長的開口。
“再過一陣子,小眉可能就要離開了。”他的聲音不大,但是所說的話,威力卻媲美原子彈,轟得書眉頭昏眼花。
還沒來得及追問,張徹一倒是先開口了。
“為什麼?”
“社工人員今天打電話來通知,說是小眉的舅舅派人回臺灣,查出她的下落,向法官提出請求,想正式收養她。”
“舅舅?”她茫然的低語。“我哪來的舅舅?”
“你媽媽有個哥哥,二十年前就離開臺灣,在海外經商。三年前,他回到臺灣,試圖聯絡親人,卻只見到你父母的墳墓,直到前不久才知道有你的存在。”張振嘆了一口氣,坐在床沿,撫著妻子哭到微溼的發。“他提出血緣證明,要求收養你。我們打算跟法官爭取,但是社工人員也說了,你留下的機率不大。”
這突如其來的訊息,讓書眉陷入一團混亂中,聰明的腦袋,難得的失去功用,呈現一片空白狀態。分離的哀傷,像一塊沉重的大石頭,重重壓在她胸口,更讓她難受得想要哭泣。
即便她再狡猾、再詭計多端,褪去那層自我保護的外衣後,終究也還只是個年僅九歲的孩子,分離對她來說,是一個太過沉重的折磨。
說真的,這短短數個月裡,她過得很快樂──
領口上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