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他的閒事與我何干?你們盡講這些,煩透了!”
趁著兩個挨訓的長輩還沒回過神,躍立而起站在船艙中央的曼雲一跺腳,藉著剛才喊話的餘勢衝出了船艙。
不一會兒,船艙外的甲板上就隱約傳來了曼雲的咯咯笑聲,偶爾夾著徐羽幾聲嗔怒的呼喝。
“難道老夫眼花看錯了?”,周顯遲疑地捋了捋白鬚,打著褶皺的臉上多了些茫然。
老年人的睡眠極少,常常天未明人已醒,何況人在旅途。周顯自覺雖然老眼昏花,但也敢確認此前在回鸞灣遠眺到江岸上投契夜談的一對小兒女究竟是誰。那一個男的不提,自個兒費心思養了曼雲這麼些年,天天琢磨著,何用細看,就一道剪影也能認回自家孫女。
“父親,也許雲兒與他也只是偶遇閒談,沒有其他。曼雲性情穩當實誠,而且年紀也還小。”,徐訥輕吹了碗茶,端到周顯的身前,低聲勸著。
周顯就著徐訥的手,喝了口清茶。穩了穩心神,才擺手言道:“敏行,可能真是老夫想多了……只是那麼乖乖巧巧的小閨女要是永遠都不長大,該多好……”
老人絮絮感慨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在徐訥的寬言勸慰下合上了雙眼,靠在枕上露出了一副半夢半醒的樣子。
徐訥輕輕一笑,預備起身去外面走走,可就在這時,周顯突然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老頭子的體力漸虛,但這一下子卻抓得狠準實在。讓徐訥不禁心中一驚。
船艙裡四下寂靜,只聽見周顯刻意壓得極低的聲音啞聲問著,“敏行,你能確定蕭泓是被秘藥催生而出的?”
“不會有差,應當是在大約七個月時就使藥催下來的。不知蕭家為何要如此行險。”,徐訥低下頭在周顯耳邊認真地清晰作答。擱在他袖上的枯瘦老手一下子放了開來,盡顯頹然。
“曼雲要離他遠點,越遠越好……”,幾不可聞的聲響,在周顯的鼻尖哼著,仰躺著的老人象是在說著夢中囈語。
如果曼雲真當了蕭泓是路人,有些事就不必再追問著老父了。心知周顯的問話除卻了蕭泓的身體原因,顧慮可能還有其他,但徐訥還是當著沒有聽見,只顧低頭細心地幫周顯蓋上了層薄被。
客船劃過了另半個翕澤,擠進一處窄細的水道,隨流而下,挨坐在一塊兒的兩兄妹鬥嘴聲不斷,其樂融融,很是愜意。
待時近黃昏,客船穩穩當當地泊在了楊涇渡,這個渡口屬於信州薊溪縣,正是周顯要帶著眾人去的目的地。
楓涇渡離著縣城還有些距離,徐羽看看日頭,一絲懊惱爬上了臉頰,嘴裡嘟噥著道:“進城有些晚了,能不能找到好些的客棧得看運氣了。”
“我們不進城!”,周顯扶著曼雲的肩站穩,四下看了看,舉起的柺杖指向了楊涇渡側方的一座小山包,朗聲道:“我們去那兒!”
不過幾十米高的小山正臨著水岸,綠樹掩映下透出了幾塊青色的院牆,牆後簷角飛挑,還能隱約地看到一個尖尖的塔尖。
“廣善寺!”,徐訥的聲音在風中透著股寒徹的冰涼。他雖然是第一次來薊溪,但是在出行前還是檢視過關於此地的文獻,試圖提前瞭解那人假死躲藏了數十年的地方究竟是何模樣。而在霍城聽到周顯說出舊友就是《南召逸聞實錄》編撰者時的憤慨,此時難免又湧上心頭。
“是,廣善寺!”,周顯長嘆一聲,牽起了曼雲的手,一步一步地向著山上的寺院方向走去。曼雲直覺得祖父握著自己的手很是用力,帶著股難以掩飾的焦灼與不安。
“還是我來扶阿爺吧!”,周顯的手肘被趕上前來的徐訥穩穩地托住。
曼雲側頭看了看阿爺臉上淡淡的笑紋,聽話地一點頭,閃讓到一邊。
“那人出家了?”,徐訥儘量放柔聲音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