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周圍倒伏的新鮮屍體盡皆身強體健的男人。不久之前,剛從哀求速離的憨厚到被拒絕後欲挾持曼雲等人的拼命發狠也不過瞬息之變。
但更可悲的是,在他們意欲反客為主之時,岸邊上正享用著雲錦帆賑濟食物的人群中還立起了不少躍躍欲試的身影,不過只是反應不及,在看到鮮血之後又偷偷坐下而已。
“紅梅!雲錦帆必先自保才能救人!迅速核分人群,按著先來後到將還有餘力走去別處的人盡數趕到別的渡口,要留此過江的照著老弱先行憑籤號登船的規矩,船滿載即啟,不超一員。也不再回程……”
“那會有很多人沒辦法過江的!小姐,剛才那些人逃生心切做下蠢事,總不能遷累無辜!”
當慣扶弱濟貧義賊的紅大當家一時還沒轉過慈不掌兵的彎來,突然拿起殺人武器對準她一心正要救的百姓,紅梅心有不忍。
“船隻和營地都要人手!我們只盡力,不竭力!”曼雲擰緊了眉。拍了拍了紅梅的肩頭。
若不是要給紅大當家留些顏面,曼雲想徑直怒斥了她能救一個算一個的荒謬想法。
按曼音畫的圖樣整飭出的碼頭居然還真多泊下了兩三隻船,攏共再算上無法泊停還在江中徘徊等待的,也有了十六艘。
但對於趕到金漵灣的百姓來說,這樣數量民間私船也不過是杯水車薪。如果越聚越多的難民彈壓不住,如剛才一般層出不窮地冒出了搶船的勇敢者,也許反會將雲錦帆拖死在此地。
人救得過多了,船是會翻的!
富貴出身的大小姐比之心善的小丫鬟要來得自私。
何至於此?曼雲心下一嘆,側身衝著身後立著的白露丟了個眼色。還有些失魂落魄的紅梅一把就被白露緊緊地攬在懷裡。
“玄霜舅舅!此間事還是你來主持吧!”,深深剜了紅梅一眼,曼雲低聲地將諸事盡託給了剛趕來不久的杜玄霜,獨自轉身向著暗處行去,憔悴單薄的身影,盡顯孑然。
“還有,那些在逃難路上把妻小丟掉的人,不管是誰。不用再理!直接告訴他們,這裡沒人手沒精力幫著回程尋人。他們願走就走,要心有所疚尋死覓活,眼前的沱江沒蓋子,儘可跳下去!”
黑暗中,曼雲彷彿狠挫著牙補來的一句叮囑盡,帶著無邊無際的森冷。
正如曼音所說。忘記過去之後人非其人。若是自己真的將險死在好心人手裡的前世盡忘,也許今天也會如同紅梅一樣一時無法接受羔羊也吃人的道理。
獨對江月,曼雲緊緊地抱住了自個兒的雙臂,感覺著身體從內而外散出絲絲寒氣,雙眸之中盛滿了濃稠不化的懼意。
恐懼!從夏口城破的訊息第一時間傳到金漵。曼雲就打心底裡畏懼著詭異無比的“天道”。
夏口城破比之前世提前了十天,但似是而非過程卻是象排演過的戲文一樣碾過與前世相同的軌跡。
同樣的亂自內始,血拼內耗的夏口城自丟了防衛,迎來了賊寇。
前世是劉後一族不願過江,提出立太子由太子監國返程關中,這一請求被一直對劉氏心中防範的泰業帝聽到,立時敏感地認為劉氏要謀君篡位,於是在假允了劉黨議立,突起暗衛殲殺劉氏一族,甚至劉後出的親生兒越王也沒放過。
而這一世,天子中毒昏厥倒下,也依舊沒改了幾乎一樣的過程。
仿若冥冥之中有隻手,在發現脫軌的車輪上輕輕一拔,又讓它得以重回到了同樣的轍痕裡。
最終是人定勝天,還是天意弄人?
就算是歷了兩世,曼雲依舊覺得自己只是一隻正在滔滔江水中奮力救生的弱小螻蟻……
同佔一江水,在隱蔽陰暗的金漵灣三十里外的雙橋鎮,徹夜燈火通明,熱鬧無比。
原本因為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