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的阿澤媳婦說,那邊在招賬房先生呢。”
“哼,我輩讀書人豈能為蠻夷做事,”男主人十分地不滿,冷哼了一聲。
“別犯倔了。老爺。”女主人放緩了語氣,柔聲勸說,“如今什麼世道,就算是柏總督不也要聽洋人的!咱們也不丟人!”
男主人沉吟了一下,語氣有些遲緩,似乎心動了,“那且等等看吧。”
十里之外的兩廣總督府,原來高聳的“葉”字旗幟,被扯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紅色和藍色縱橫交錯的英國人旗幟,廣州人不認識是英國的國旗,只把喚作“米字旗”,門前原來留著鞭子的督標也換成了金髮碧眼的洋人,原本就是威嚴甚重因此門前無人走動的總督府,更是人煙罕至了,有孩子的人都抱著孩子寧願繞道,“那些洋鬼子可是會生吃小孩子心的!”
一個八抬綠呢大轎慢慢地從轉角處轉出來,緩緩到了總督府大門前停下,幾個轎伕戰戰兢兢地半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看站在門口的洋人,轎子內出來了一個穿著仙鶴補服的老年男子,約莫六十多歲,大餅臉,小眼睛,留著花白的山羊鬍子,他下了轎子,滿臉堆笑地對著臺階上的幾個帶著紅色高帽的英國兵訕笑著,守著總督門口的幾個英軍士兵,看不明白來著一行人的意思,拿住火槍指著臺階下的一行人,穿著仙鶴補服的官員邊上的通譯連忙出來,擺著手用英語解釋,“別激動,我們總督大人是前來求見巴夏禮先生的。”
為首的英軍士兵傲慢地點了點頭,“你們在這裡等著,我進去稟告巴夏禮先生,”瞧見那個官員想走上臺階,“停下,不許再往前!”看到那個官員訕訕地停下腳,這才如同驕傲的公雞一般轉過身子,進入總督府稟告巴夏禮去了。
那個通譯瞧見自己的大人臉上紅一道青一道,正在尷尬,連忙朝著大門啐了一口,憤憤不平地幫著自家大人解圍,“什麼狗日的玩意東西!不過是我們總督大人大度,把總督行轅讓了出來,給這些夷人住,如今倒是和主人擺起架子了起來!”
“好了,”那個被通譯稱作“總督”的官員終於緩和了臉色,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示意自己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咱們天朝上國,禮儀之邦,自然不需要和這些,”說到此處,壓低了聲音,還偷偷瞥了一眼臺階上的英軍,“和這些蠻夷計較。”
那個通譯的頭如小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兩人在兩廣總督府前等了一會,那個進去通傳的英軍士兵出來,懶洋洋地指著兩個人嘰裡呱啦說了幾句話,通譯側耳聽完,彎著腰和那官員說道,“總督大人,巴夏禮先生現在讓咱們進去。”
“好。”那個官員正了正衣冠,連同通譯進入了兩廣總督府,原來的兩廣總督葉名琛素來喜愛江南園林,行轅之中的假山、梅樹堪稱廣州一絕,如今的梅樹已經被巴夏禮下令砍斷,種上了修建得整整齊齊的西方園藝數目,假山也被搗毀,按上了一個巴洛克風格的亭子。那官員無暇去悲風傷月,一心想著等會見到巴夏禮要如何措辭,如此繞了幾個廳堂,到了巴夏禮的住所,那官員抬頭一看,原來是葉名琛以前的簽押房。
通譯和守在門口的英軍說了幾句話,帶著自家的大人進了簽押房,只見當庭坐在羅漢床上的滿臉絡腮鬍,拿著一杯紅酒正在低頭淺嘗的淡黃褐色頭髮英國男子,便是攻下廣州城,威名赫赫的英國駐廣州領事,巴夏禮。
巴夏禮身材中等,面容白皙而微微偏黃,淡黃色的頭髮,留著沙色柔潤的小鬍子,真是儀表堂堂,但是,他的鼻子和嘴部卻使人感到他的行為有些神經質,而不具有一種決斷的性格,巴夏禮飲了一口紅酒,對著那官員的拱手行禮不以為意,點點頭,“柏總督大人,這時候來在下這裡,有何貴幹?”巴夏禮久呆中國,說的頗為流利的中國話,只是帶著一點點的廣東腔。
被巴夏禮稱為“柏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