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成顏色慘淡的,恭親王府內外支起了白色的燈籠,頭上已經戴白花的福晉瓜爾佳氏,上前幫著恭親王整理衣服,恭親王木然呆立,由著瓜爾佳氏伺候著,臉上的淚水卻是如同斷了線的珍珠,滾滾而下。
是啊,幾乎就是一母同胞了,二十多年來的往事,霎時間湧上心頭,兩人都養在孝靜皇后的膝下,一同上學,一同騎射,自己愛玩貪睡,每天四更要起來上學的,自己卻總是賴床不起,但是隻要保姆說一句,“四阿哥要走了,”自己就會連忙爬起來,顧不得洗臉,就要做皇帝的跟屁蟲去。
這些日子再也不在了,兄弟二人居然生死永隔,臨時之前居然都見不到最後一面,恭親王想到這裡,忍不住頹然坐下,撕心裂肺地痛哭了起來。
。。。
“皇上駕崩了!”
杏貞覺得耳邊轟的一聲,殿內別的聲音都聽不見了,只是覺得一陣茫然,等回過神來,見到那個太監跪在地上,才想起自己剛剛聽到的話,不由得微笑道:“你說的是什麼混賬話,前些日子萬壽節皇上還親自給本宮賜了禮物呢,皇上在熱河好好的呢,再亂胡唚,小心你的腦袋!”
那個太監在地下不敢多說話,安德海肝膽俱裂,連忙喝道:“可是真的?什麼時候的事兒?~!”
“是昨個晚上亥時三刻的事兒,昨個龍馭上賓,宮車晏駕的。”那個太監戰戰兢兢地說道。
儲秀宮外響起了連綿不斷的哭聲,聽著聲音,大概是留在紫禁城裡頭的嬪妃們哭著趕了過來,景陽宮的鐘聲噹噹噹地響起,安德海臉上帶著悽色,對著皇后跪了下來,唐五福等人都跪了下來,“娘娘,節哀啊!”
“皇后娘娘!”外頭響起了嬪妃的哭喊聲,鐘聲和哭聲終於鑽進皇后的腦子裡,皇后不敢置信地看著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又聽到外頭響起的鐘聲,皇后突然明白了,那個太監不是在講胡話,自己的丈夫,大清國的皇帝真的駕崩了!想到這裡,皇后再也支撐不住,胸口一痛,哇的一下猛然吐出一口鮮血,整個身子軟軟地倒在地上。
十一、宮車晏駕(完)
貞貴妃帶著麗妃雲嬪等人進來,見到皇帝蓋著被子,被子地下幾乎沒有人影的樣子,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了下來,麗妃喊了一聲皇上,就梗咽地說不出話了,皇帝勉力的抬起頭,看見一個個兒朱顏玉容,只少了那一個最想見的人,沒想到已經來不及了。皇帝一陣心酸,又覺得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對著嬪妃們放肆地笑了起來,在皇帝的生活之中,似乎從未笑的如此灑脫。
站在外頭的肅順等人瞧了進來,皇帝支起身子,擺了擺手,“去吧,都去吧。”
“皇上,”有一個女聲響起,“請恕臣妾無禮,皇后娘娘不在此地,臣妾要多問一句,皇上有沒有話兒要對娘娘說。”說話的正是雲嬪!
肅順的眼睛猛地一縮,抬起了腳正想入東暖閣,想到東暖閣裡面都是嬪妃,又忍住了腳。
“雲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皇帝止住了笑,乾瘦的臉色古井無波,沒有絲毫表情。
麗妃看著雲嬪強自鎮定的面容,突然明白了什麼,“是啊,皇上,”麗妃含著委屈梗咽說道,“萬一萬一。。。。。。。這些孤兒寡母的,該託付何人,臣妾、臣妾該怎麼辦,臣妾絕不獨活!”
麗妃梨花帶雨,觸動了皇帝的情腸,皇帝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一絲眷戀的表情,似乎在懷念什麼事兒,帶著碧玉扳指的手打起了拍子,嘴裡喃喃唱著皇后還是蘭貴人的時候首次侍寢唱的曲子,“我從山中來,帶著蘭花草。。。。。。”
殿內悄然無聲,站在帷幔後頭的德齡眼中也流出了一陣傷感,皇帝唱了幾句,就發現自己個忘詞了,雙眼放空,那個如蘭般要強的女子,這輩子已經是見不到了,跋扈的權臣,羸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