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三兒啊,我怎麼心裡老是不踏實呢?怎麼會有人把咱們從湖南老家接了出來。過了幾千裡了都怕是有,到這個地方來?不是有人騙咱們吧?”
那那個被叫做三兒的兒子興奮得左看右看,不耐煩地對著自己母親說道:“娘啊。前頭趕車的那個差爺不是都說的極清楚了?這次來,是叫咱們參加一個儀式。”
““啥儀式啊?我可聽不懂,出來這些日子,實在是不踏實,”那個老婦人進了德勝門,看著往來官道上的男女。衣著華貴,瞧著自己一行人面露鄙夷之色。低頭不安的抹了抹身上的粗布衣服,老婦人唸叨著,被自己的三兒子扶著朝內走去,“官府啥時候性子這麼好了,還讓咱們這麼一路白吃白住來……”
那那個被叫做三兒的年輕男子滿不在乎,聽到自家母親的絮叨,忍不住瞪直了眼睛,口氣也有些不好聽,“咋不能了!咱們家跟著曾大帥打長毛賊,這快七年了吧?爹爹和大哥一起去的,那天是九月初三,我記得清清楚楚,重陽節都沒過,就去曾大帥的營裡投軍了,這麼一去就是毫無音訊六七年,直到,”三兒的聲音哽咽了,回想往事,老婦人也忍不住抽泣起來,“回來就是訃告了!爹爹和大哥死在了蕪湖,”三兒的眼睛通紅,“屍首掉進了長江,找都找不到了!我們家一下子就沒了兩個男丁,爹爹和大哥是最疼我的,沒想到連我婆姨的酒都沒喝上,這麼大的功勞,咱們就是白吃白住,怎麼當不起,娘,咱們當得起!”
““哎,話是這麼說的,”那老婦人抹了抹眼角,“咱們也去蕪湖祭拜過了,雖然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但是這心裡就是舒坦,若不是這些官爺帶著咱們,咱們怕是這輩子都出不了湘潭府,三兒你有了小子,媳婦也乖覺,你老子哥哥的撫卹金拿來,都交給我藏著,如今就盼著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吧,哎,若是你老子還瞧見,那可該多好啊……”老婦人泫然欲泣,那三兒子連忙扶住母親寬慰,繞過街角就不見了。
一個穿著青衣短打的半大小子好奇得看著傷心的母子二人遠去,手裡還牽著一匹馬,他已經在這個破舊的門口等了一會子了,自家的主人還沒出來,那小子有些不耐煩了,突然掛著白色對聯的院子裡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響聲。接連出來的就是怒吼聲。
““不要再給我提那個不孝子!”一個紅面的老者憤怒地扭曲了臉,長袍馬褂一絲不苟地穿在身子,鬍子也是修理的整整齊齊,雖然家中簡陋的很,可一花一樹,一桌一椅擺放的極佳,可見主人家修養,可這時候這男子漲紅了臉,地上一灘水跡,瓷片無數,“不要再給我提那個不孝子,”中年男子怒喝道,“往日裡遛狗鬥雞,尋花問柳我都順著他,”邊上一個旗裝婦女在悄悄抹淚,“這倒是好,聽了上頭的慫恿,居然壯著膽子,去找什麼洋人,想著光宗耀祖,咱們旗人,橫豎有著鐵桿莊稼,雖然丁銀是少了些,可畢竟是夠一家子嚼用的,要他這麼一個吊兒郎當,半桶水鄉下把式的兔崽子出什麼風頭,拿什麼賞銀!”
““好麼,把命白白送在通州了!”那個老者一臉悔恨,後悔莫及,“老大你是在旗學裡頭當差的,我想著老二去學點功夫能打熬打熬筋骨,沒想到倒是成了他的催命符!饒是知道如此,就算在面前讓我活活打死,我也不願意他燒成灰回來,”那個中年婦人痛哭出聲,“什麼勞什子的雲騎尉,咱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