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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兩三個月的行程直接走了半年,書衡十二歲的生日都在船上過了。袁夫人性急等不得,索性打發一隊壯丁僕役跟自己抱著孩子先走一步。“偌大的國公府三四年主子不在,不曉得現在變成了什麼模樣,我得回去叫人收拾好屋子,打點好酒席,預備公爺還有那幫子登門接風的客人歇息啊。”
果然是操心的命,一閒下來就著急啊。袁國公無奈,另外指派一組護衛跟上,自己和女兒乘了小船慢悠悠隨在後面。書衡趴在桌案邊看著他寫字,筆走龍蛇瀟灑飄逸,果然不愧是大夏行書第一。“爹爹,你其實不大想回京城的吧,為什麼呢?”
“其實就是懶了吧。”袁國公輕輕揉揉手腕,笑道:“天高地遠,享受了自在就不大願意回到從前了,惰性使然。”他擲了筆,回身坐在船艙那櫸木黑漆雕平安如意的椅子上,執杯淺嘗:“吾已衰矣,不復以往心志。”
書衡默默黑線,歲月對您太仁慈,經常熬夜操心也沒見衰老加快,還是面如冠玉玉樹臨風風起天闌月朧明。您就別瞎悲傷了,佔著便宜賣乖是會遭人恨的。果然氣質很重要,書衡默默的想,比較產生差距,四年沒見您大變,但同齡人可是已經成大叔了。氣質!氣質!書衡從身邊汲取經驗,訓練自己走氣質路線。
時隔多年,書衡都記得這一天。不過記住的不是她忽然文藝憂傷的國公爹而是神棍附體的國公爹。
當天晚上,不知是烏鴉嘴還是預見性,總之他們真的被人恨了。
月暗星碎,烏鵲直不楞登站在樹梢,書衡已習慣了十二個小時的睡眠,早早洗漱安歇,卻不料半夜時分外面忽然有了異動,呼喝聲悚然如鬼吼。書衡驟然驚醒,一把撩開被子,下榻穿鞋,從梳妝檯上翻出了那把波斯金刀。蜜糖繫著小襖走進來,面上失色一團雪白:“小姐,是水寇。”
真的遇到事,書衡反而不慌了,她把刀子攥的更緊了些:“爹爹呢?可有人在身邊?”
“常玉和公爺在一起,您不用擔心,就是公爺打發我來的。公爺恰好走困,壓根沒睡,就在甲板上,所以早發現了。”蜜糖一把挽了頭髮,一手來扯書衡:“船後是小筏子,我們先走。蜜桔已經去準備了。”
書衡怔了一怔:“那我爹爹呢?”她內心冒出一個念頭,瞬間脊背上升出一層冷汗,袁國公文弱書生,他想幹什麼?
這種情況明顯是不合理的。袁國公每到一地,都會給地方官打招呼,地方官員也樂意獻好,每每都派府丁或衙役隨行保護,到了下一地再換另一組。一路平安無事,眼見到了京城還出這檔子事?
“水寇打劫只為財貨,我們為什麼不破財消災?”書衡腳下如釘了釘子一般直立在那裡:“既然打算舍財,那爹爹為什麼不走?”她握著刀子衝出去,這幫人不是水寇,不是為財,根本就是為了取命!袁國公定然曉得,所以才讓書衡走,自己留在了前面。
大抵自然界的動物也會在危險來臨時自己引開天敵讓幼崽趁機跑路,但現在您別跟我玩動物世界這一套!書衡的眼淚幾乎都要湧出來了…這種悲壯又深沉的情感流瀉到他看到袁國公的一剎那戛然而止。
袁國公果然置一榻一幾一壺於甲板上,身披天青色流雲紋翔鶴大氅,披散著的頭髮證明了他果然是準備休息結果睡不著又重新起來的,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還在喝茶,一動不動的坐著,慢悠悠的品茗,注視前方不遠處的廝殺……您在看角鬥表演嗎?
此情此景書衡不知為何緊張不起來了,明明這麼危急的時刻,慘呼聲就在耳邊響起,她還有閒心開個玩笑:“爹爹,今天的風兒有些喧囂啊。”
袁國公詫異的看著她,半晌,朗聲一笑把她圈進懷裡:“哎,你怎麼不走?”
“我準備拉爹爹一起撤退。”
“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