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縱然他們做的已極周到,卻還是沒能換來林培之一個嘉許的笑容。林培之與荼蘼踏入這所別莊之時,天色已然擦黑。他頭上原先戴著的斗笠被他一手取下,隨意的丟給了一名迎了出來,滿面諂笑的僕從,自己卻已快步的走了入內,口中同時淡淡問了一句:“季三爺與玉郡主可來了?”
在得知季竣灝與冼清秋都未過來後,他足下稍稍一頓,旋即頭也不回的吩咐了一句:“好生安排陸姑娘的居所,不可怠慢了”言畢卻又加快了步伐,很快消失在庭院裡。
眾人聽了吩咐,心下各自驚疑不定,卻又不敢怠慢了荼蘼,忙引了荼蘼入院。荼蘼此刻亦是心神不屬,更無心思去過問眾僕從好奇探詢的目光,只默默隨著那名引路的丫鬟一路進了客房。
待到更衣沐浴用飯過後,她方才靠在屋內的一張竹榻上,蹙眉深深凝思起來。
枯葉禪師名為枯葉,其實看去也不過四十餘歲模樣,論容貌竟與林培之、林垣馳叔侄頗有幾分相似之處。這是荼蘼隨林培之走入後山一個頗為隱秘的山洞,初見這位聖僧之時的第一感覺。這位聖僧著一身月白色僧衣,衣上不染纖塵。靜室之內除他身下的一張蒲團外,只得一塊擱置一邊的樹墩,樹墩甚是簡陋,甚至連外頭的樹皮都未曾剝去。樹墩上,平攤著一張青綠色荷葉,荷葉之上,是兩個瞧著有些冷硬的白麵饅頭。很顯然,這便是這位禪師今日的晚飯了。
聽見腳步之聲,枯葉禪師便抬了雙眸,淡淡的掃了二人一眼。只是一眼,荼蘼便忽然生出一種早已被對方看穿的古怪感覺,這種感覺讓她頗不舒服,不由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早在入洞之先,二人便已先行取下了帷帽與斗笠。因此林培之感覺到荼蘼的不自在後,便自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帶了幾分徵詢之意。荼蘼輕輕搖了下頭,示意無妨。
便在此刻,那位禪師卻是忽然注目一瞥林培之,口中吐出一個字來:“去”
林培之怔了一下,一時沒能意會到他的意思,道:“大師,我……”
枯葉禪師平靜的擺了擺手,便又重複了一句:“去”如此一來,二人便再無異議,林培之恭謹一揖之後,回頭看了荼蘼一眼,緩緩退了出去。荼蘼見他去了,心中沒來由的一緊之餘,心中的另一層憂慮卻也在同時悄然散去,福了一福後,她正欲開口言語,枯葉禪師卻已搶先抬手觸地:“坐”
荼蘼目光稍稍一轉,卻未發現靜室之內還有其他可坐之物,因安然欠身,席地坐了下來。枯葉看她一眼,雖未言語,眸中卻有嘉許之色。只是荼蘼坐下後,二人久久對視,卻是良久無語。
過了好一陣子,荼蘼終是耐不住,開口問道:“敢問大師,有何賜教?”從初見之時,這位禪師的一舉一動看來,她有種感覺,這位禪師似乎對她的事兒頗為了解。
“女施主此來又想問些甚麼呢?”枯葉淡然合十斂目,似乎壓根不曾聽見荼蘼先前所問的話。
荼蘼沉默片刻,輕聲道:“敢問大師如何看待前世今生?”
“空前世是空”
“那今生呢?”
“空今生亦是空”
“若前世今生皆是空幻,為何又要使我連歷二世?”荼蘼挑眉反問,語氣卻極不客氣。
枯葉聞之,卻只淡淡一笑:“情空愛空緣亦空,世事原如夢幻泡影,轉瞬即逝。你連歷二世,固傷於前事,痛於從前,但又何嘗不是一種難得機緣”說完這句後,他便自闔上雙眸,再無言語之意。
荼蘼垂頭微怔,半日之後才嘆了口氣,站起身來,也並不拂去衣上浮灰,只朝枯葉行了一禮,便即快步走了出去。身後,傳來枯葉一聲悠長佛號:“阿彌陀佛”音韻悠長,若暮鼓晨鐘。
荼蘼走出山洞,便見林培之正斜倚山洞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