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滿清,都基於這個坯子澆鑄。但儒法的危害也在這裡,坯齊劃一的,資本是流動尋異的。在資本已經顯現出力量,可以朝它所主導的那個一前進時,儒法就圈住了它。它力量越強,儒法的壓制越瘋狂,當外面的世界已經被資本一統,朝華夏衝擊時,這個坯子內外相應,沒有半分抵抗的力量。連坯子帶著華夏沉澱下來的jīng華,都在這衝擊中碎裂,而重組適應資本的坯子,卻是個極為痛苦和漫長的過程。
不過……複習這段認識有什麼意義?以儒法和資本的抗衡來縱觀歷史,滿清有什麼特殊之處?
段宏時沉聲道:“今日之困局,正是儒法在滿清身上得到了兩件至尊法寶的結果”
李肆瞪眼,倚天劍和屠龍刀?
“過往歷史,儒法從沒有真正實現它們的目標:讓天下盡皆耕戰之民,以士人主宰國政,天子垂拱而治,商人只居末處,通商貨有無而已。”
“而滿清入主華夏,帶來了兩件法寶,這解決了儒法的兩個致命難題,原本這難題是它們之間相互掣制的軟肋,可這兩件法寶卻斬開了牽連,使得它們可以互不相擾,各居表裡。由此凝固一體,束縛地勢”
段宏時這烘托,李肆已是聽得心癢不止,這說的正是滿清為何能得天下,為何能治天下,為何能被世人,乃至後人奉為正朔的原因。
“這第一件,就是暴力絕對的暴力法之依賴為暴力,為君者擅用,受儒之約束。而滿清以異族之姿入主華夏,固守本族傳承,滿漢相隔。君為華夏之君,卻又為夷族之酋。以暴力行法,無可指責因為他是以夷酋之身施暴,華夏之儒管不到他如此暴力,正是法的至上之力。”
段宏時這話,李肆得在腦子裡轉個圈翻譯一下,簡單的說,滿清皇帝所握的暴力,是不受譴責的暴力,而君王握有絕對權力,施暴不受任何譴責,正是法家的思想根基。在滿清之前,除開蒙元,漢人所建立的帝國,都在同一血脈下,漢人之君沒辦法握有不受譴責的暴力,否則就是夏桀商紂。
這確實是倚天劍,暴力也是有理論基礎的,難怪韃子的剃髮令,連孔聖後人都被髮落了,滿朝“儒士”還無人敢言,這並非只是畏懼刀鋒,而是有“道理”的。想得深一點,以前歷代君王的立嫡都受士人影響,而滿清卻成了天子家事,這哪是天子家事,分明就是夷酋內部事務,靠的不就是不受譴責的暴力麼。
法是如此,那儒呢?
“第二件在儒,滿清給儒送上了至極之夢,化夷所謂夷狄而華夏者,華夏也。儒本內省,無外及之心,渾渾噩噩,不知何求。如今滿清異族入華夏,儒自然有了華夏之的外物。比之帝王,則是化聖。奉夷酋為聖人,他言行的每一分毫若是迎上儒,那便是儒的大成功,便是儒將夷狄華夏之。順治康熙兩代夷酋狡詐,著力應合儒意,在文人心中,又怎會不是化夷化聖的大成功?由此君臣情熱,戲唱得格外響亮。”
這說得有些深奧了點,李肆撓了好一陣頭才大致明白,這說的是文人其實也把韃子皇帝當夷狄看,他們致力於讓韃子皇帝“中國化”,而一旦韃子皇帝表現出一點符合中國化的東西,他們就高呼自己的勝利,然後奉獻上所有的忠誠,繼續投身這項偉大光榮而艱鉅的任務。
“為將夷酋化為聖君,那麼就先得把夷酋當作聖君,這叫以假立真。君是聖君,臣是忠臣,婦是節婦,子是孝子。君臣綱常,較之歷代更彰,因為這是化聖的必要之途,而化聖又等於化夷,所以理學……才會在此時的滿清如此受尊。”
“為證明自己化夷的成功,此時的文人,恨不能滿地皆孝烈,人人殉死節,禮教bī壓之盛,歷代未見,這都是文人和夷酋狼狽為jiān,似真似假的表演他們在舞臺上對唱,草民付的卻是血ròu之資。”
難怪康熙一心打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