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什麼腳力、櫃費、秤費、鎖頭費,這些雜派就不一而足了,這還算好的,都還打了收條。
“還不算給裡排、櫃頭、書辦們的孝敬,那些可是沒條子的。”
關田氏不放過一個銅子,裡排也就是里長,因為也是十年一輪,排到誰出面幫著官府催糧,誰就是裡排。而櫃頭、書辦則是縣裡下來的差役。
李肆抽了口涼氣,總數算下來,他李肆要被官老爺帶胥吏們搜刮十六七兩銀子!這也太離譜了吧,還讓不讓人活了?
不對勁……所有的雜派,都建立在正稅的基礎上。而李肆一人一年要承擔接近五兩多的正稅。康熙年間的“丁口”統計是兩千多萬,這“丁口”是納稅單位,不是真正的人口,可李肆眼下卻真是一人對一丁口。以他的負擔為標準計算,這會的大清朝,正稅一年就得收一億五千萬兩銀子!
荒唐了。
“四哥兒,縣裡你家還是上戶……”
關鳳生一說,李肆拼命壓抑住了自己怒吼的衝動,之前被壓在心底的那兩個字又在翻騰不定,造反……
原來他李肆一家在圖甲冊上,居然還有三十多畝水田,家中六口人,成丁五口!他父母還活著,三個早夭的哥哥還都成了丁!早就賣出去的田產,都還留在圖甲冊上!
“咱們都是這樣的情形,圖甲冊上,我關家也還有二十畝水田。這些年來找過不少次官府了,可官府都說,圖甲冊要作變動,得里長戶認,咱們自己說了不算。”
關鳳生嘆氣。
“四哥兒,為啥要幫著你?不止是念著你父親,就算你家敗光了,咱們也得分攤你家的皇糧。”
李肆煩躁地在屋子裡跺著步子,雖然還是初春,他卻覺得渾身火熱。
“里長都是誰?”
歸結起來,還是那個俗得不能再俗的結論,官紳勾結,欺壓他們這些草民。
“里長戶有好幾家,可裡排卻一直是賴一品在幹,而賴一品背後……”
關鳳生咬著牙,李肆也在低低念著。
“鐘上位!”
啊嚏!
青磚白牆,綠瓦紅柱,一片錯落有致的宅院裡,某個中年胖子抖著肥肉打了個噴嚏。
“串票發下去了?沒人鬧騰吧?”
他閒閒地在亭廊裡走著,身邊跟了個精瘦漢子,諂媚地直點著頭。
“大哥放心,那些泥腿子敢鬧騰麼。”
胖子不滿地嗯了一聲,轉身盯住了瘦子。
“別扯虛的!眼見這春收要開始了,李老爺盯著咱們這些縣裡的棟樑,眼珠子可賊得很呢【4】。雖然說我上面還有白大人,可畢竟做的事情見不得光,白大人都不好跟李老爺挑明。萬一這春收出了岔子,李老爺責到我頭上,貼錢是小事,被他當成生花筆,在他那破紙上作點什麼文章,可就麻煩了。”
胖子低下腦袋,鼻尖快杵到了那瘦子的額頭。
“穩!我要萬無一失的穩!整個廣東,府縣老爺們正亂成一鍋粥,熬過了今年,他李朱綬李父母,在英德應該也就呆不住了。”
瘦子額頭隱隱出了層汗珠,臉色也有些僵了,燦燦笑著。
“李縣爺那,我也時時注意著,最近他確實心思不屬,只要錢糧實數足了,想必他也不會怎麼在意。”
胖子唔了一聲,也像是放了些心,一邊轉身走著,一邊嘴裡還在交代。
“聽說你藉著我的名頭,在找劉婆子搞什麼人?你給我仔細了,別出什麼事,否則我可要扒了你的皮!”
瘦子對著胖子的背影連聲說著不敢,直到背影消失,臉上才凝回陰狠的表情。
“死胖子,當真是越肥膽越小……”
低聲嘀咕著,就朝院子外走去,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