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慰的。自己一個普通工人,老婆又不是船山農機廠的人,能得到這麼好的居住條件,他還說什麼呢?甚至有時他會對貝新國懺悔,說自己前幾年不該動那下海經商的念頭,那是對不起社會主義的。
今天大順是為了潔萍的升學問題來打聽事的。他怕女兒即便將來上了高中也考不上大學,所以想來問問新國,上技校是不是比念高中更穩妥一些。他是擔心女兒將來的飯碗。
經大順一說,新國才知道潔萍是技校、高中都考了;並且已經收到了某技校的車工班的錄取通知書。新國當即表示,象潔萍這麼出息的孩子應該念高中。趙斯紅則直接指摘起大順來:“潔萍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家,怎麼可以去當工人!當工人沒出息,還是得讀大學,上了大學國家分配好工作的,那才叫做有前途。人往高處走不是?!做人就要做人上人,否則被人欺負的。”她是個心直口快的性格,似乎完全不知道大順就是工人。
大順則認真地聽著,甚至還充滿了感激,不時歪頭望望女兒。
貝新國瞅了一眼妻子,很不屑地說:“你就是太要強!什麼叫人上人?非得當上電影明星才是人上人是吧?”
“我不跟你抬槓。你的那套思想,早就落伍了。”趙斯紅起身倒了茶,“大順,你坐,我找幾個大姐下個通知,廳裡來檔案要組織女工技術比武,我們得加緊選人的。你坐,潔萍坐。”
趙斯紅出去後,貝新國又解釋了一陣自己的主張,還說:“如果潔萍今年考不上高中,也別上技校,也別在家門口待業。再復讀一年嘛,爭取靠上一中。”大順說:“那我們就聽你的,要是孩子兩頭都過了分數線,就先顧著上高中。將來的事我也看不太明白,反正到時候再說吧。”
不幾天之內,貝芝升高中考試的成績,以及貝巍高考的結果都到了。再加上趙斯紅不再做那個貝新國所不喜歡她做的播音員工作了,貝家的氣氛就有些不同尋常的愉悅和昂揚。
貝巍被他所報的南方一所大學錄取了,紅色的通知書是“上新村”郵局的老郵遞員親自送上門來的。貝芝則被中谷縣十六中錄取了。雖然她報的一中沒考上,但分數總還在全縣高中錄取的分數線之上,被劃到了十六中算是有學上了,這也是貝家的一個喜訊。貝新國根據一兩年來從子弟學校老師那裡打聽來的情況,對女兒成績沒敢報多少希望的,今天一旦有了這樣的結果,他總也鬆了一口氣,而且是頗為女兒高興的。儘管貝芝本人,有點失落。
這天晚上大順又來貝家玩,在坐的還有祝希河。大順說:“剛才聽我們明小子說,貝巍考上了南方的一個名牌大學,真是得祝賀啊!”
“不是名牌。不過學校聽說挺大的。”貝巍表情很平靜。
趙斯紅一臉自豪地說;“貝巍聽了我的話,當初報的是行政管理專業,興許一畢業就是正科級,比他爸爸強。到時候我就投我們貝巍去,不和這個死犟到底的貝新國攪拌了。”
祝希河哈哈大笑著說:“人家貝巍將來當了大官,得服從他媳婦的領導,哪還顧得了你呀。”
“他敢!我兒子什麼人我知道。再說我是最討年輕女同志的尊重了,她們沒有不喜歡和我‘統一戰線’的。就比方說替我播音的小吳姑娘吧,哪回路上見了我不是客客氣氣叫趙老師?我這樣的人做婆婆極講理的……”
眾人都笑。新國說:“那是人家怕你,不敢惹你。”
祝希河右手一託近視鏡,說:“肺腑之言,肺腑之言。”
貝芝對考試不在行,對成語卻有天生的記憶力和敏感度,這時她一臉嚴肅地說:“我老爸是感同身受。”
等眾人回過味來,無不放生大笑。笑過之後,趙斯紅突然又想起什麼事,對祝希河說:“你們家祝勇怎麼樣了?聽說考上技校了,是哪個技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