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胖糧商咬牙切齒,分明是一副輸急了的賭徒模樣,但是不得不承認,江浙明軍是佔據東南富庶之地,但是軍中將士免除丁稅和軍功授田制的存在,糧稅和丁稅方面受限嚴重,能有這等歲入,全靠商稅、海貿、鹽稅以及繳獲等方面撐著場面,在稅收結構上與滿清和崇禎朝時的大明都是截然不同的。
聽到這話,在場眾人除了那些與王時敏那般都不想就此認輸的對此無不振奮,可是其他人就顯得有些興致缺缺了。
「諸君,話雖如此,但是惹惱齊王殿下,只怕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了。」
聚眾抵制、罷市、哭廟,這些都是士紳的常規手段,按照明廷的傳統是不會對此下狠手的。陳文日後如何不提,起碼現在還是奉永曆為皇明正統的,傳統還是要遵循的。更何況,從聚眾抵制開始,到接下來的罷市以及如今的哭廟,官府始終保持著剋制,就更是助長了他們的慾望。
「這會不會是齊王殿下設下局,他就等著咱們如此了?」
這等擔憂,不只是王時敏,很多人在大批貨物運抵的時候都有了這等揣測。但是現在,更大的恐懼卻已然支配了他們。
「不論如何,咱們把事情做到了這個份上,就算齊王無所謂,齊王府的那些官員會輕饒了咱們嗎?再者說了,齊王做事,確是氣象恢弘,可氣量上面,但凡是不讓他痛快的,哪個真的落了好了?」
「黃梨洲怎講?」
黃宗羲如今在寧波講學,家裡面也開設了水力工坊和茶莊,日子甚至比清軍入關前還要愜意。只不過……
「黃梨洲是個特例,賣身求榮,也得是看身份的。黃梨洲是王忠烈的兒女親家,據說過了年就要成婚了,齊王當年是王忠烈一手提拔起來的,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再者說了,黃梨洲復起大蘭山,齊王不光沒有受損,反倒是藉此在大蘭山為四明山聯軍復仇,進而併吞寧紹兩府,首度擊敗八旗軍,是佔了大便宜的,能與咱們這般相比?」
黃宗羲的問題確實如此,眾人聽過之後,也是默然無語了起來。眼見於此,王時敏站起身來,大聲勸說道:「諸君,咱們聯絡全蘇州計程車紳、富戶,數千萬的白銀也是唾手可得。以糧食為例,一兩能買到兩石之多,湖廣豐收,也絕對產不出這麼多的糧食。咱們手裡有的是銀子,齊王府就算是想要,也要看看他們是否吞得下去,莫要撐爆了肚皮。」
有明一朝,朝廷的財政收入可憐,那是因為明朝奇葩的稅收制度,並不代表民間也同樣窮困。事實上,明朝民間從不缺錢,士紳、富戶,尤其是東南沿海參與海貿的那些存在,白銀囤積量都不在少數。畢竟,明朝中後期,產銀量最大的南美和日本的白銀的主要輸出地都是中國,甚至直到鴉片戰爭之後才出現了逆轉。
海貿巨利,尤其是滿清那邊如今宰了晉商的肥豬,正是不愁銀子的時候。除此之外,士紳更涉及到了清丈田土的問題,這兩項政策一日不停,他們的收入都會受到嚴重影響,實在是難以割捨。
「再者說了,這蘇州還有百萬的百姓,只要咱們一直罷市,官府一邊要保證這些百姓的吃穿用度,一邊還要面對咱們的掃貨,根本撐不了多久的。」
基調定下,屢敗屢戰的蘇州士紳和商賈們決定去嘗試一種他們此前沒有使用過的招數。不過嘛,掌握著如許多的硬通貨,經濟實力上的優勢存在,這就夠了。
「若是庫房的地方不夠呢?」
「那就扔,埋進土裡,扔進太湖,山西那邊有句話,說是捨不得鞋子套不得狼,這點兒銀錢,只要能夠廢除掉這兩項政令,用不了多久就能賺回來的。」
串聯展開,這一次不再僅僅限於蘇州本地,常州、鎮江、松江乃至是南京、揚州、嘉興、湖州、杭州等地,他們也發動一切關係,調集資金,展開這場掃貨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