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走,自然有人來,門口幾乎都已經堵了個水洩不通,倒是一個生員打扮的讀書人聽了一會兒之後,卻是冷冷的一笑。
「就這點兒利息,還不如放印子錢呢。」
高利貸是民間借貸的普遍現象,中國人重農耕,再加上儒家的思維模式,習慣於量入為出,不到迫不得已是不會向人借貸的。而一旦進行借貸,也就說明瞭其還款能力存在問題,借貸者也往往會提高利率來擔負風險。三分、五分、驢打滾、九出十三歸、甚至是羊羔息,花樣繁多,卻無不是要人命的玩意兒。
這還是正常的情況,更有使用各種手段逼迫和引誘他人借高利貸的,比如賭場,比如民間出現了天災人禍而導致農業生產出現問題,這種情況都會出現。前者一般是民間所謂的大俠,說明白了就是黑社會,而後者則更多是地方計程車紳階級。
「呸!」
石大牛家原本在餘姚就是在滿清官府的橫徵暴斂和租用田土計程車紳的輪流壓迫下才失去了土地,淪為四明山的流民。若非是陳文招募兵員,石家的兩兄弟投軍,他們根本不可能有如今金華、衢州和江西的饒州府三地數百畝良田的好日子。
旁人見了是個士紳還不太敢說什麼,但是石大牛的老孃在老家就是暴脾氣,她男人都不敢惹她。更別說現在石家也是軍功地主,身份差不多,看了這等貨色自然是怒從心頭起。
一口唾沫吐在了不遠,吐口水的那個婆子還用樣瞪他,士紳哪受過這等氣,當即就要發作。可是待身邊的小廝拉了一把,在他耳邊說了兩句話,他再一看石大牛老孃的身邊,暗罵了句晦氣就匆匆忙忙的從人群中落荒而逃。
「岳母大人可真是為大夥出了口惡氣,這等劣紳,最是可惡。」
說話的正是石大牛的三妹夫,而石大牛老孃身邊,大兒子、小兒子、大女婿、二女婿和三女婿皆在。
這五個漢子,除了小兒子以外,個頂個的,不是膀大腰圓的軍人、就是肌肉結實的農夫,如今大女婿和二女婿兩家從餘姚搬來,也入了備補兵等待遴選,大兒子和三女婿則早已在戰兵營之中,其中石大牛更是穿著一身軍官的軍服,此番正是在講武學堂裡接受短訓以便於更好的指揮他所在的南塘營第一局甲哨的。
有幾個兒子、女婿在側,她自然是膽氣十足,不過相比大兒子和三女婿,大女婿和二女婿卻顯得有些擔憂。這也難怪,他們在餘姚受士紳壓迫已久,早已養成了畏懼的習慣,剛剛成為備補兵,此間自家岳母大人如此,還是極為心驚肉跳的。
聽了一會兒,這一家子人就往票號裡面走去。石大牛和他三妹夫的佃租要領,小兒子則還在童子軍學堂上學,大女婿和三女婿剛遷來不久,正好帶著一家人來金華府城裡見見世面,家裡的其他人都在城裡的一處茶舍裡坐等著聽聽報博士讀報,只等他們把佃租取了就去匯合,在城裡轉轉,趕在晚上前乘家裡的牛車回去。
進入到票號大院,院子裡就有大量的長條椅子,在門口領了號,一家人就坐在了椅子上等待叫好。
這是門口的夥計專門交代的,軍戶家庭對排隊也比較習慣,反倒是那些民戶還不是很適應,動不動就往屋裡闖,屢次都被門口那些衛兵轟回去卻總還會有不知道的。
「老爺我是舉人,憑什麼跟這些賤民在一起排號!」
「舉人?」只見那衛兵呵呵一聲,繼而回答道:「大王說了,就是他來了,也得排號。你一個舉人還能大過了郡王殿下,回去排號去!」
類似的劇情每時每刻都在上演,到後來看的石家老孃都有些困了。他們是領了軍戶領取佃租的號,不與普通民戶在一個櫃檯,好一會兒就排到了號。
「南塘營第一局甲哨哨長,禦侮校尉石大牛?」
「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