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遜翁,學生問過了,那些闖賊都是朝廷收編的忠貞營,奉咱們大明天子為主,與韃子打了十幾年的仗,不似李闖那般。起碼,也能算是個改過自新。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咱們都是忠臣義士,總要維護下朝廷的體面不是。」
「是啊,遜翁,齊王不可能同意的,咱們此番把那些闖賊趕走了就好,實在沒必要與齊王殿下撕破臉吧。」
「就是,就是,咱們的目的是讓官府把那些亂政廢除了,讓齊王府聽到咱們的聲音,學會尊重士人。怎麼說,齊王殿下都是承認優免政策的,與那些闖賊還是不一樣的。」
商賈如此,士紳大多也沒有王時敏那般。
士紳這邊嘰嘰喳喳的勸了起來,東南士紳破天荒的為大順軍說話,換個地方只怕是個人都要自抽嘴巴,看看是不是在夢境之中。能有這般,說到底還是唯恐會激怒陳文。
罷市、搗亂,起碼都還維持在地方商業權益的範圍之內,朝廷一般是不會為此自降身份,藉此對商賈、士紳痛下殺手的。但若是上升到逼迫齊王府去攻擊友軍,那可就上升到了政治層面,逼迫陳文去按照他們意願去損害江浙明軍的利益,那可就不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屆時,即便是最好的收場,官府表面安撫,這裡面的人也定然會被齊王府的官僚們忌恨上,日後總會有幾個落不得好,而他們誰也不想成為那一個。
「遜翁,為了天下蒼生,且忍這一時之怒。齊王勢大,咱們維護士紳、商賈的權益,總要一步步來,循序漸進的行事,學生求您了。」
說罷,士紳拜倒在地,其他幾個小字輩兒計程車紳也紛紛起身。眼見於此,王時敏也是嘆了口氣,隨即將那士紳扶了起來。
「那就暫且如此吧,日後咱們進入朝廷之上,絕不可輕饒過這些霍亂天下的亂臣賊子。」
「遜翁所言極是,暫且如此,暫且如此。」
達成了共識,這些士紳、商賈們也紛紛的行動起來。第一天,齊王府調集來的物資在蘇州府城的各處不限量發售,生意做得如火如荼,便是比之承平時歷年年前的大採購也不遑多讓。到了第二天,售賣依舊,熱度倒是下降了一二分,但也同樣免不了那份摩肩接踵。
然而,上午甫一開了城門,府城士紳、富戶們在昨天搗亂未成後派出去的馬車便紛紛趕回。
過了一個多時辰之後,府城西南的晝錦坊巷東段,越來越多計程車紳和讀書人匯聚於此,其中既有府城本地的名士、學子,也不乏左近縣城、村鎮裡的鄉紳和那等未有功名在身,全靠著耕讀傳家的儒生,皆是受了城內名宿號召而來,到此共襄義舉。
「諸君,烈皇勵精圖治,奈何闖賊殘暴,竟弒殺君上。闖賊乃是霍亂天下的罪魁禍首,咱們絕不能容著那些闖賊餘孽橫行姑蘇!」
哭廟一事,王時敏聯絡了蘇州的幾位名士,然則以他將近七十的年紀和身子骨,實在不適合親身參與。此番士紳、商賈組織了城內外以及鄰近縣城、鄉間的不少讀書人,其中如金聖歎這般,更是名動天下計程車人,只是此番金聖歎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倒是讓代表王時敏的王掞佔盡了風頭。
王掞是王時敏的第八子,也是王家九子中才學最著,同時也是最得王時敏心意的兒子。由此能高一呼,在場的讀書人無不是出言附和,互相砥礪。得到了響應,王掞又看了眼金聖歎,面露得色,乾脆便接過了家人遞上來的孔子的神主牌,站在隊伍的最前,帶頭向著西面的文廟走去。
蘇州文廟,佔地不下兩百畝,素有江南學府之冠的美譽。王掞帶頭,後面的兩百多個讀書人無論有功名,俱是緊隨其後。
人群之中,金聖歎全無周圍其他士人那般的鬥志昂揚,反倒是皺著眉頭,不安寫滿了面上。
「聖嘆,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