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陳文的聲名傳遍了東南大地,陳錦的死更是為人們奔走相告。但無論是李定國,還是陳文,亦或是福建戰場的鄭成功,這些明軍大帥都未曾與滿洲八旗交鋒,這也使得那些日夜期盼能夠恢復漢家天下的人們在心存希望的同時也不免產生了一絲隱憂。
為了衢州的那場圍城戰,錢謙益提心弔膽了良久,生怕再出什麼意外狀況,當時他甚至已經暗自祈禱,陳文一定得把衢州拿下來,即便是被陳錦逃了也在所不惜。可是一旦聯想到這些年各路明軍勢力之間或是內部的紛亂與爭鬥,這份提心弔膽的感覺就更加讓他難以忍受。
一路上,滿心的忐忑使得他就連與一些相交的抗清人士交流了下意見的心思都沒了,只是交給了鄧起西一項任務,錢謙益便匆匆的趕回了家中。可是沒想到,回到家中的第二天他便收到了訊息。
那一夜,湖中的畫舫上,錢謙益與他的妾室柳如是為東南明軍的這場大勝而開懷暢飲,直至天明。到了後來,他已經不記得喝了多少的酒,也記不得做了多少的詩,寫了多少文。錢謙益只記得,柳如是很開心,甚至可以說是從他降清以來這麼多年了,從未有像昨天那般開心過。
第二天晌午緩緩醒來,看著柳如是款款而來,將醒酒湯送到他嘴邊,那份容光煥發以至於讓錢謙益都覺得他自己也突然年輕了二十歲一般。
自覺著出現了「逆生長」的錢謙益與柳如是重新談過了此行的前前後後,陳文雖然沒有咬死會向江西進軍,但是「楸枰三局」的大計劃卻還是得到了他的認可。
姚志卓此番與錢謙益一同回來,還有一個叫做朱全古的儒生。既然陳文已經答應了會協同作戰,那麼錢謙益便決意再派人前去說服鄭成功的同時,加緊與魯監國朝任命的督師大學士李之椿、兵部侍郎張仲符以及原兵部職方司主事賀王盛等人聯絡,這些人在暗地裡與不少小股抗清武裝都有所交集,此番便是力爭將東南或明或暗的抗清勢力的力量集中在這個計劃之上。
當然,這個計劃主要還是由西南明軍作為主力,而賀王盛的座師雷躍龍現在是秦王府行營的大學士,對於說服孫可望也是大有益處的。
然而,比起其他人,錢謙益知道得更多,所以對於明軍處境的隱憂也比其他人要大上很多。
西南戰場,尼堪已經率領滿洲八旗組成的大軍南下,距離明軍在湖廣的佔領區最多也就兩個月的路程了,能否堅持下來乃是這個計劃的關鍵所在。相對而言,此前洪承疇被任命為東南經略的訊息很可能是誤傳,因為錢謙益的訊息來源並沒有得到洪承疇出現在江南的訊息,反倒是馬國柱一直在統一指揮東南清軍,試圖降低浙江明軍的威脅。
後面的訊息需要儘快告知陳文和鄭成功,但是無論如何,支援陳文的計劃已經定下,只要陳文能夠保持在浙江的存在,對於東南的抗清人士而言只能是好事,不可能是壞事,這不僅僅對於鄭成功和張自盛這些明軍武裝,對於其他有志於將滿清趕走的人們而言也是一樣。
數日後,鄧起西便帶了兩個儒生來到了紅豆山莊。一個看上去已有四十左右,風霜之色頗重,而另一個卻只有二十出頭,一看就是個飽讀詩書的才子,但走路時卻總是不自覺的將重心偏向右腿一側。
錢謙益乃是東南文壇領袖,明末的文宗盟主,論才學,即便是始終不恥其為人的顧炎武都不得不稱讚其才。
這二人之中,年長的與歸莊乃是好友,暗地裡從事著抗清的工作,對錢謙益近年來的所作所為並非全無瞭解。而年輕的那人,雖然並不認識錢謙益,但其人乃是浙江知名的才子,其兄曾隨史可法鎮守揚州,其侄亦是抗清失敗後被清軍捕殺,與滿清有不共戴天之仇,此人今日能來,想來也是對於此行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的。
時間緊迫,錢謙益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