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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右衛?輔仁是軍戶出身?」

有明一朝,衛籍出身並不一定是軍戶,其中也有民戶。不過在明朝,軍戶社會地位低下,若是衛籍民戶沒有必要的話是不會強調衛籍出身的,以免被人認定是軍戶。

「正是,我家在太祖時本是青州左衛世襲百戶。永樂二年,成祖皇帝遷青州左衛為天津右衛,我家便落戶天津衛城……」

明初,由於開國和靖難,當時很多武官都獲得了世襲軍職,比如戚繼光的祖上,就是在洪武年間出征雲南殉國後獲得的登州衛指揮僉事的世職。不過對陳文而言,一個世襲百戶就夠了,太高了過於顯眼,反而不好。

「到了在下的祖父時就已經是餘丁了,數代以來皆是以商賈之事為生……」

按照明朝軍戶制度,衛所軍戶正丁從軍,餘丁便和民戶差不太多,可以去從事其他行當,甚至可以參加科舉考試。比如弘治正德年間的內閣大學士,那位「劉公斷、李公謀、謝公尤侃侃」中的李東陽就是金吾左衛的軍戶家族出身。

「弘光元年,韃子攻破南京,家父聞訊後就一病不起,之後身子就不行了。直到先父去世時,口中始終叨唸著陸放翁的示兒……」說著,陳文裝模作樣的摸了摸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淚。

陸放翁就是陸遊,而他在臨終時的那首示兒是陳文上學時印象最深刻的一首古詩詞。

此去原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這首詩直抒胸臆,完美的體現了在蠻夷侵佔中國半壁後,一位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老人一生的心願和滿腔的悲憤。用這首詩來襯託一位明朝遺老臨終時的心態最好不過。

可是陳文卻知道,在陸游去世後的第六十九年,南宋王朝兵敗崖山。得知這個訊息後,陸遊的孫子陸元廷憂憤而死,他的曾孫陸傳義絕食而死,而他的玄孫陸天騏更是在崖山之戰中投海自盡。

以至於到了元朝,南宋遺民林景熙曾嘆道:「青山一髮愁濛濛,干戈況滿天南東。來孫卻見九州同,家祭如何告乃翁。」

王翊和王江聽著陳文娓娓道來,一個更加立體豐滿的形象逐漸浮現在他們的腦海。一個世襲武人的後代,為了完成先父的遺願而南下投效已是風雨飄搖之中的王師。

子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這樣的人應該去選擇自己的道路。而這正是陳文需要展現給他們以及未來的老闆鄭成功看的,哪怕他們所看到的角度根本不同。

二人對視了一眼,王翊便說道:「聊到現在,輔仁想必也餓了,不如先吃過飯,再說。」

眼見於此,陳文心中暗道,從他進入這間屋子開始,這兩個人已經對視了多次。每次對視完就好像已經交流過了一樣,這份「神交」的技術,顯然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經略這麼一提,在下確實是有些餓了。」

他很清楚,從自己進入這間屋子開始,所說的話資料量實在太大,他們二人「神交」的能量條估計已經不夠用了,勢必需要時間商量一下。

聽到這話,王翊起身便走到門口,開啟了大門。

先前那個小吏此刻已經手捧著一個託盤,站在門外。託盤之上,一套衣服連帶著鞋襪網巾通通放在那裡。

那小吏見王翊開啟了大門,從門外隨著他走了進來。

「本官見輔仁衣衫不太整潔,便叫人尋了件衣服,輔仁可先沐浴更衣,再去吃飯。」說著,王翊將託盤遞到了陳文的手中。

「多謝二位上官體懷。」陳文行禮後,接過那託盤,便隨著那小吏走了出去。

出了中軍大廳的院落,陳文亦步亦趨的跟著那小吏三拐兩拐的進了一間大屋子。屋裡放著一個半人高大浴桶。水是熱的,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