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陳文在言談間以著各種他知道的方法測試這少年是否說謊,而答案卻是沒有一句是謊言。本來在想起此人乃是王升的部下時,陳文殺心已起,可是既然這少年已經不再是王升的部下,他的殺心也沒有先前那麼重了。
看著這少年,陳文回想起少年口中的那個夏家二哥。他無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在他面前狐假虎威,對著王升卑躬屈膝的狗腿子軍官竟然會是因為反對將主降清被殺的,這讓他感到有些荒謬,尤其是在褚素先那個貪官攜銀潛逃發生之後的今天,更是如此。
陳文想了想,似乎他還是受著前世某些非黑即白的思想所誤導。作為穿越者,他看待古人總會以後世的觀點來看,這樣顯然是不對的。
這個時代的史書很多,以清修的《明史》為主,只是其中不只是有忠奸二傳,還有很多根本秉承奴酋弘曆的意思以及修史者的主觀意見寫就的觀點。
袁毛之爭那個大坑暫且不提,只說何騰蛟這位「忠臣」。弘光時受制於左良玉;隆武時排擠忠貞營,搜羅散兵遊勇作為嫡系造成百姓更大的負擔,兼無將將之能,導致了劉承胤等人的軍閥割據,清軍入閩時他更是陽奉陰違不去救援隆武帝;永曆朝反攻湖南,全勝在際之時唆使郝搖旗偷襲陳友龍部明軍給予清軍喘息之機,又為爭功調走了圍攻長沙幾近成功的忠貞營,徹底斷送收復湖南援助江西的戰略,更是一手導致了他自己身死人手。
就這麼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最後也能落下了個試圖力挽狂瀾的英雄形象,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看來還是應該更加全面的分析人性和利益關係,才能更加明確的探究本心、分析利害。
「你此間這是準備去哪?」
「回陳將軍的話,夏家二哥不在了,小人打算回鄉告訴他家人他的死訊,然後回家孝順老孃。」
「哦。」
即便殺心已去,陳文也不打算讓這少年同行,給了他一些乾糧就讓他繞路離開。
隨後陳文試探了下剩下的幾個人,卻都是四明湖之戰的潰兵,只是跑的比較快,才沒有被清軍抓獲。這些人大多是新昌人,不過他卻沒有把這些人放走,而是在確定這些人並非清軍探子之後,便放在了大蘭山的那些潰兵之中,著人監管了起來。
就在這時,繼續前行追上撤退隊伍的陳文卻發現隊伍停了下來,這讓他的神經騰的一下繃緊了起來。待他趕到前面,卻是一輛馬車的車軸斷了。
鬆下一口氣的陳文立刻勃然大怒,按照規定,此行這些日子,一旦有車馬損壞,立刻弄到邊上修理,絕對不可以堵在路上拖延整個隊伍的進度。此間道路本就不寬,眼見著這輛馬車堵在路上,後面的車馬無法前行,分明就是違反規定。
「為何不拖到路邊修理?」
面對著陳文的質問,那輛馬車的主人很是理直氣壯的解釋了起來。
原來這馬車的主人乃是大蘭山明軍的一個官員,只是平日不在老營辦公罷了。這輛馬車做工並非那等粗製濫造,所承載的也是這位官員家的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中的女眷怎可輕易見外人,尤其是在這魚龍混雜的逃難隊伍,就連平日裡都是由僕役送到車裡吃喝拉撒的,此刻自然也不方便出來見人。所以,這官員便使人讓行在前面的一戶姻親調一輛馬車過來,以方便女眷轉乘。
這段解釋直聽得陳文怒意更盛,明時大戶人家的女眷養在深閨不假,也不至於為了不見外人而吃喝拉撒睡全在車裡吧,這姑娘得臭到嘛份上了?再者說了,此地又不是家中,逃亡路上哪有那麼多規矩,難道連從權二字都不懂嗎?
再說車壞之後,拖到邊上修理不就完了嗎,何必一定要等那輛調來的馬車再行轉乘,這樣整個隊伍的進度都會被耽擱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