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身份組合,以及此行祭拜魯監國朝舊臣的要求,張家的來人實在無法婉拒,可若是硬來,又不符合他們此行的目的。眼見著陳文和孫鈺決定一個時辰後便出發,他們也只得派人通知本家的族長和族老提前進行準備。
託塘張氏在東陽縣城聚居於城西北的託塘,在後世根據舊城牆分為裡託和外託,而他此行的目的地,便是位於後世裡託的張國維故居——「九如堂」。
「九如堂」取意於《詩經·小雅·天保》「如山如阜,如風如陵,如川之方至,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如松柏之茂」中的「九如」。乃是張國維擔任左僉都御史期間在老家為其母八十誕辰祝壽而修造的房子,又叫「大司馬第」。而這九如堂的匾額,則是張國維同年的狀元,崇禎朝的東閣大學士文震孟所題。
陳文和孫鈺抵達時,張家的族長和族老已經在門口等候已久了。眼見於此,陳文和孫鈺也表現出了一番親民的態度,讚賞了一番張家的家風,才進入張國維的故居。
行走於張國維的故居之中,陳文回憶著早年旅遊時曾經去過的張國維故居,總有著一種在陌生之中隱約感到了些熟悉的感覺,直到進入後廳的時候,他才徹底從這種感覺中走出來,因為那裡少了一副被奴酋弘曆稱之為如養一狗的那位紀昀紀曉嵐所題的對子。
嗯,紀先生,您大概沒有什麼機會了。
很快,陳文和孫鈺便抵達了張國維殉國的方塘,盛放貢品的神臺以及張國維牌位已經擺好,在從人獻上祭品後,由品級更高的陳文當先祭拜,隨後誦念祭文。
「維大明監國魯六年九月乙亥,大蘭總兵官陳文率王師復東陽縣,謹以牲醴之儀,祭我大學士張公於殉國之所!」
「嗚呼!公志趣高潔、大度淵涵,昔年未而立,登朝及第。初牧番禺,興學課農,教化百里;繼撫十府,築繁太二城,浚江東之渠,使積年淤洚之患,不復害農。」
「公為國事,終日乾乾,夕惕若厲,未及不惑,鬚髮盡白。水工方畢,復著《吳中水利全書》以遺後世。左太史所云言、德、功三者,公實並立,可謂不朽矣。」
「若諸臣皆如公,何有甲申之事耶?惜哉!」
「……然天不遂願。甲申國變,兇虜破關,竊據神京,播毒天下。而南都諸公,不言戰守,獨好清談。俟胡騎一至,文武或相率乞降,或惜名自戕,於國何用哉!」
「於是安宗蒙塵北狩,潞王未祚即降,赤縣傾頹,社稷幾喪。當此板蕩之時,公擊楫中流,擁高皇苗裔起義浙東,乃令天下知神器有主,皇明繼絕……」
「不幸監國元年六月,江上師潰。公雖死戰,寡難敵眾。公退至此,不意虜馬追至,恐賊遷怒生民,自投池中乃卒。此仁此忠,足鑒日月。然社稷失公,是失葺天石也!痛哉!」
「今吾奉監國令,克復東陽。唯乞公庇佑王師,俟功成之日,定以虜酋之首祭公,伏惟尚饗!」
一紙祭文誦讀完畢,陪同祭拜的張家人群中已有嗚咽之聲。張國維在明末那個嘴炮遍地走的年代,著實稱得上是一位難得的能臣。其餘不談,只說在水利上的建樹便可遺澤後世,當地百姓及後世子孫也承惠其辛勞,得以在滿清長達兩百餘年的暴政中養活更多的華夏生民。
只是這樣的一位能臣,卻生在了明王朝積重難返,新興的漢人王朝無力接掌神器,以致這天下為韃虜所竊取的時代。可也就是如此的一個時代,張國維選擇了堅守夷夏之防,誓死抗擊韃虜,最後殉國於出生、成長的家中,可謂英雄也。
陳文在完成了祭禮後,便婉拒了張家的設宴款待,帶著跟從來的部將、軍士返回了軍營。而孫鈺在離開張家後,則如約前往了聚居於以西街為中心峴西杜氏家族其中一房的宅院進行祭奠。因為他早年在朱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