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者無罪,此言在理。不過日後卻要記得,臨海伯現在已是朝廷名爵,稱呼上還需改口為好。」緊接著,只聽他話鋒一轉。「早在天台山之時,監國殿下便授予臨海伯便宜行事之權,善後大借款並非沒有利息,而且明年便會開始分期償還,又非徵稅,爾等抗拒朝為何抗拒朝廷法度?」
田養禾如是說,那個士紳早已料到,只見他上前說道:「臨海伯有便宜行事之權不假,但這善後大借款並非祖制所有,若是日後官府反悔,苦的還不是吾等小民,各位且說是也不是。」
「丁先生說的是。」
「就是這個道道,田土本就是我們的,憑什麼給這些丘八銀子!」
「……」
見那此前曾參加過善後大會生員丁慎言張口狡辯,那些百姓似是覺得己方佔理便再度叫嚷起來。田養禾本非什麼舌辯之士,剛剛的話已是這幾日處理這等事件時積累下來的,此刻登時被這一句「非祖制所有」堵得啞口無言。
作為永康縣駐軍守備的副手,千總安有福已經忍了很久,知道田養禾已經無言語對,已是怒不可遏的安有福登時走上前去,當著眾人的面一件件的從甲冑開始往下扒。直到露出了胸膛,才聽到安有福指著身上的累累傷疤大聲喝問。
「你們問官府有什麼資格收取借款是吧,本官便告訴你們。從四明山為南下避難的百姓殿後開始,我等在臨海伯的率領下與韃子連番血戰,直到去年才光復金華府。老子,和老子那些同袍們身上的傷疤都是和韃子血戰時受的傷,包括田千戶的胳膊也是如此,更是多有同袍戰死沙場。若非吾等趕跑了馬進寶那雜種,這些田土現在還是那些狗韃子的,爾等連購買借款的機會也無,眼下卻私佔田土,還知道禮義廉恥這四個字嗎?」
安有福的話甚是在理,登時就把在場的百姓問了個一愣,甚至頗有些人已經開始面露愧色。不過對於丁慎言來說,卻並非無可辯駁。
「納糧出丁是百姓的本分事,官軍收復失地,亦是本分,否則要你等何用?打仗還能不死人嘛,死幾個丘八便要強奪百姓家產,將百姓活活餓死。試問,你等與馬進寶何異?」
明朝中後期,士人空談國事、阻礙地方行政,口無遮攔慣了。尤其是江南計程車紳,稍不如意,動輒便串聯士紳慫恿百姓驅逐官員。若是在滿清治下,當著那些血跡尚未擦乾的屠刀還有所收斂,但是在明廷這邊卻是肆無忌憚依舊。
原因無他,皇明祖制爾。況且眼下的金華明軍也並非鐵板一塊,軍方的代表陳文與魯監國下派的巡撫曹從龍並立,他們這些士紳乃是文官的同類,自然不怕沒地方說他們的「道理」去。
聽到此人張口便是歧視他們的身份而且擺明瞭不講道理,在場的衛所軍官以及駐軍將士們由於陳文蓄養榮譽感已久,早已不像從前的軍戶那般自卑。眼下此人如此漠視他們的生命,這些軍官士卒哪受得此等奇恥大辱,立刻便要提著兵器上前好好教訓教訓這廝,就連安有福也不例外。
而此刻,見駐軍持械上前,那些百姓也不甘示弱,紛紛鼓譟著湧上來。縣衙來的主簿帶著隨行的衙役、衛所千戶田養禾以及作為百姓代表的那個老者唯恐出現流血傷亡,連忙上前阻攔,反倒是挑起事端的丁慎言退到了百姓的人群之中。
費了好大力氣,這些維持秩序的人們才將兩幫人重新勸開,只是在勸開前雙方的兵刃已有過些你來我往,駐軍的兵器雖說用的都是訓練時的木製兵器,但是打在身上也頗為疼痛,再加上鴛鴦陣的配合也佔了莫大的便宜,反倒是人數更多的百姓們吃了些虧,被打出了些皮肉傷。
雖說眼下人群被勉強勸開,可是其中的火藥味卻在短時間內無法消散,怒氣只待逐漸積存起來以至於更大程度的爆發。就這樣,一直對峙到了下午,眼見著回到縣城也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