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提到的這兩個東家就是私鹽販子和矮胖糧商,他們都是商人,商人逐利,現在大筆的流動資金被套在掃貨之中,商業往來已經快要維持不下去了,於是便選擇了鋌而走險。
「混蛋!」
聽到這話,王時敏先是一愣,當即便將茶盞拍在桌上,恨鐵不成鋼的怒斥當即便脫口而出。
「早說過,咱們是罷市,是合情合理的,這期間絕不能讓官府找到毛病。可是這兩個混蛋就是不聽,現在被抓了,官府正可以拿來證明咱們罷市的目的不純!」
說到這裡,一股前功盡棄的悔恨湧上心頭,奈何當初如果只是串聯士紳,也造不起這麼大的聲勢來,可是現在看著商人壞事,心頭的怒火就再也顧不上這些了。
「遜翁別著急,還有別的訊息,您最好還是聽過了再罵。」
還有壞訊息?這話聽到眾人耳中,一個個的皆是面色煞白,可是當他們把話聽完,才知道這份恐懼其實還只是一個起步罷了。
「昨天夜裡,程東家派人來找學生,說是淮鹽的事情查清楚了,不是淮南的鹽,是淮北的鹽,是季振宜透過他在虜廷那邊的關係從淮北運來的,用來送給齊王殿下做投名狀的。」
南季北亢,清初兩大首屈一指的富商,都是鹽商成就的偌大家業。季振宜是順治朝的進士,蘭溪縣的知縣,朱之錫、李之芳等人的好友,此前陳文收復南京,季振宜就是靠著大筆大筆的購買債券,表現忠誠才保住的家業,現在這般,從淮北運鹽投入蘇州市場,不是投名狀又是什麼?
「另外,萬家的人到了,他們現在就在城外,正在購置地皮準備建設廠房,此前他們在鄉間收的貨都是原料。而且不只是萬家,除了黃梨洲以外,浙東的大批士紳、商賈都來了,他們是來搶地盤!」
說過了這話,那個士紳嘆了口氣,心灰意冷溢於言表。下一秒,他從袖子裡掏出了一份邸報,輕輕的放在了王時敏的桌子上,只是那偌大的字眼,卻彷彿是千斤一般,重重的壓在了得月樓眾人的心頭,再也喘不過氣來。
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張大字報。
副標題:批蘇松常鎮奸商、劣紳罷市害民。
署名:陳文!
齊王府動了,喉舌機關開火,陳文親自主筆批鬥,擺明瞭是要大殺特殺。眼見於此,眾人無不是目瞪口呆,更有著一股尿騷味不知道是從哪裡傳過來的。
「遜翁,家母病重,今天就是來與您辭行的。」
「家父最近身體不好,派了下人叫在下回鄉侍奉。」
「小女年後成親,要趕快回去準備。」
「犬子寫信說兒媳懷孕,學生要回去與親家慶祝一番。」
「……」
一句句說罷,到了最後甚至連告辭的理由都沒了,直接就一句告辭便轉身離去。蘇松常鎮四府在蘇州掃貨,松江、鎮江和常州計程車紳、富戶除了顧樞還有些不知所措,只在這一瞬間就走了個乾淨。
「遜翁,咱們不是齊王殿下的對手,還是收手吧,學那季振宜,多拿些銀錢出來,買條活路,才有未來可言啊。」
比起那些外鄉人,蘇州本地士紳還勸說一二,但是腳下也沒閒著,很快就走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寥寥無幾,而且還都是些已經徹底走投無路的,只得在此看著王時敏,指望這位首領人物能夠找到擺脫困境的辦法。
「不好了,老爺,大事不好,城西的倉庫起火了!」
管家亂滾帶跑的衝上了樓,王時敏想要站起來,奈何眼前一黑,卻又重重的坐回了座位上。待他緩過勁兒來,第一個命令便是備轎出城。到了這個時候,都已經失了方寸,王時敏有命,眾人便渾渾噩噩的跟著他一起奔向城西。
此時此刻,夜色將近,閶門大街上的掃貨早